余緋咬牙切齒地把畫紙揉成了一團，沖著周銳的背影揮拳，“周銳，你給我記著！”

    第13章 拆線

    離開風滿坡時，風滿山。

    周銳腳程很快，就算是下山，余緋也追得很艱難。

    她從背簍里檢出個丑的蘑菇扔在他背上，“走那么快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周銳長腿一收，站在石梯下，平視她，“要下雨了?！?/br>
    余緋回頭，風滿坡上朝暉熠熠，厚厚的云層鍍著金邊。

    她半信半疑，“太陽還在山上，怎么會下雨？”

    周銳撿起地上的蘑菇，放進吳西的背簍里，說：“你看風的方向?！?/br>
    余緋看向山間，疊翠之中，霧靄隨風聚散。

    吳西把在四周采蘑菇的孩子喚回來，對余緋說：“醫(yī)生jiejie，是真的要下雨了，我們住在山里，山谷風一變，我就知道是要天晴還是要下雨?！?/br>
    余緋腦海里蹦出高中地理知識，無法理出個所以然來。

    一行人加快腳步，幾個孩子像一串咬著尾巴的老鼠，蹦跳著跟在周銳身后。

    青山里，林濤陣陣，林濤中，嬉鬧層層。

    剛回到學校，山中的大雨傾盆而至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余緋把背簍交給在廚房忙碌的木頭。

    木頭瞥了眼背簍里的蘑菇，問：“給我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余緋說：“煮一道蘑菇湯吧。”

    木頭把背簍往旁一推，“我不會煮?！?/br>
    學校食堂的廚師要晚些來，早餐要自己解決。

    余緋面色不改，說：“我待會兒要給你們隊長拆線?！?/br>
    木頭抬起頭來，“所以呢？”

    余緋正色地說：“我心情好，拆線的技術就好一些，心情不好，拆得就爛?！?/br>
    木頭很不情愿地把背簍放了回去，開始挑揀蘑菇。

    他把幾朵漂亮的蘑菇扔進火里。

    余緋皺眉，“為什么扔我的蘑菇？”

    木頭說：“有毒的，你要吃?。俊?/br>
    余緋看著他挑挑揀揀，原本一大堆蘑菇很快沒剩幾個。她也不在意，休息了一會兒，回了房間。

    教學主任給她安排的房間住了三個人，余緋到門口時，蔣蕤蕤和馮思彤正在房里收拾東西。

    房內傳來兩人的交談聲。

    蔣蕤蕤輕嘆：“老師還沒回來嗎？”

    馮思彤說：“回來了，我剛才看見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就好，”蔣蕤蕤說，“下了好大的雨呢。”

    馮思彤輕笑，“說不定她巴不得下雨呢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蔣蕤蕤不解。

    馮思彤漫然道：“下了雨，才能制造點兒機會，和那個周先生在一起嘛?！?/br>
    蔣蕤蕤不滿，“思彤，你別見風就是雨?！?/br>
    馮思彤輕嗤，“我可沒胡說，”她壓低了聲音，說：“昨晚上，我親眼看見她從周先生房里出來的。今天一大早，周先生前腳上了山，她后腳就跟上去了?！?/br>
    蔣蕤蕤沒說話。

    馮思彤煞有介事，“蕤蕤，你沒發(fā)現(xiàn)嗎？我感覺余老師和那周先生，好像很熟。”

    蔣蕤蕤：“我沒感覺到，他們才認識幾天啊？何況就算有什么，跟我們也沒關系，我們是來援醫(yī)交流的，其他的事情就別管了?！?/br>
    馮思彤別有深意一嘆，繼續(xù)收拾東西。

    余緋站在門口，片刻后，推門進去，兩個女孩兒同時看向她，都呆了呆。

    余緋提了醫(yī)藥箱，出了門。

    山雨遮蔽了視野，屋檐掛上水珠簾，雨聲中傳來依稀的讀書聲。

    她走過有些濕溺的走廊，拐到周銳房門前，輕輕敲了敲門。

    屋內傳來腳步聲，她仔細地聽，腳步聲響了四五下，門就開了。

    “我來給你拆線。”余緋說。

    周銳讓她進了屋，門卻沒關，大大地敞開。

    余緋進了屋，放下藥箱，說：“不關門，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?！?/br>
    周銳拖了椅子坐下，竹椅因他身體的重量“嘎吱”作響。

    他冷冷地說：“你想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想什么了？”余緋很無辜地看著他，“或者，你以為我在想什么？”

    周銳一時無言，見她沒再說什么，隨口問：“你什么時候走？”

    余緋開了醫(yī)藥箱，把消毒碘拿出來，浸上無菌棉。

    她說：“等雨小一點就走?！?/br>
    她準備鑷子和剪刀，看了他一眼，示意他脫衣服。

    周銳穿著T恤，拉著下擺往上一捋，脫了下來。

    他端坐著，腰腹部的肌理結實流暢。

    余緋的目光落在他左肩的傷口上。

    傷口已經愈合，古銅色的皮膚上，嵌著傷痕，增添野性。

    “不錯，”余緋贊嘆，目光逡巡著他的身體。

    她眼神坦然，恰到好處。深一分則□□，淺一分又生硬。

    周銳瞇了瞇眼。

    余緋說：“我說你的傷口愈合得不錯?！?/br>
    她用鑷子夾了棉球，給拆線的傷口消毒。一連抹了三遍。從左肩，抹到胸口，再到鎖骨。

    消毒碘有些冰涼，門外的風雨也很沁人，可男人的皮膚很熱，蓬勃有力。

    她坐在他身前，傾身靠近他的肩膀，純而烈的氣息縈繞而來，沖得她鼻腔發(fā)熱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氣，定了定神，開始為他拆線。

    左手用無菌鑷提出線頭，右手拿線剪剪斷縫線，再輕輕拉出。

    她呼吸漸漸平穩(wěn)，看見了他左肩后方的傷口。

    不比她縫合的傷口那樣精美，那里的傷口，明顯也是縫合過的，但疤痕猙獰，像被狗啃過。

    她問：“干你們這樣經常受傷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”周銳氣息短促，模糊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你肩背后的傷是怎么來的？”余緋問。

    周銳不解。

    他背后不止一處傷，余緋用手指輕輕摸了摸，說：“這處。”

    周銳的背脊隨著她這一輕觸，微微的顫了顫，說：“□□彈片蹦進去了?！?/br>
    余緋喉間一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