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明白什么笑了笑，看向馳見，話題就此打住了。

    周克拿出手機(jī)看一眼時(shí)間，站起來說：“這樣，回去打個(gè)招呼，我?guī)闳ヌ藥r萊島?！彼闷鸨嘲骸熬褪瞧咛柡Ｓ?。”

    第34章

    回到姜家說了聲，周克仍舊背著沉重的旅行包，帶李久路出去了。

    馳見撐著欄桿抽煙，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的影子，才轉(zhuǎn)開視線。

    周克說帶她去，并沒提他，這算家事，所以他沒主動(dòng)要跟著，但心里別著股勁兒，說不清緣由。

    姜懷生孫子姜衡軒跑出來叫他吃飯。馳見跟他回去，見姜懷生正坐桌邊抽煙，姜軍手撐著膝蓋，低聲下氣勸著什么。

    馳見走到對面，和姜衡軒坐一起，他上來直接抓了個(gè)雞腿吃。

    “放下?！苯姶舐暫浅猓骸盃敔敍]動(dòng)筷呢，有沒有禮貌？”

    “你老管他干什么，真是沒事兒閑的。”姜懷生在看孫子時(shí)換了副面孔，“軒軒，吃你的，想吃什么吃什么，來，爺爺給你夾?！?/br>
    “爸！”姜軍拖長音。

    “一邊兒去?！?/br>
    兒子受制于老子，老子上面還有老子。地位一級壓一級。

    馳見對姜軍沒多大感觸，他父母離世的時(shí)候，他剛出生，所以對父子之情很淡薄，但看到姜懷生寵溺孫子的樣子，忽然想起外婆。

    他心忽然被什么糾扯了下，想起離開那天，沒來得及跟外婆打聲招呼，實(shí)在不孝。

    沒多會兒，兒媳婦端著湯也從廚房出來。

    一家人坐下吃飯，六菜一湯，里里外外都是她忙活的。她做事雷厲風(fēng)行，講話利落，是典型的北方女人。

    剛開始沒人說話，都埋著頭，各吃各的。

    兒媳婦抬眼瞧一圈兒，在桌下踢了姜軍一腳。

    姜軍沒抬頭，又踢回去。

    她筷子一撂，啪一聲響：“沒人說話我先說?！?/br>
    馳見只抬了下眼，跟他無關(guān)，他繼續(xù)吃。

    “爸?！眱合眿D叫了聲：“我欠您一句對不起，我這人腦袋不會轉(zhuǎn)彎兒，說話太直，那天數(shù)落您，是我不對。”她是指姜懷生住進(jìn)老人院之前發(fā)生的事兒。

    “嗨，都過去了，提它干什么?！?/br>
    “您老不會還在生我氣吧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?！彼鐚?shí)答。氣一陣兒就過去了，他后來只是覺得住一起不適應(yīng)。

    兒媳婦轉(zhuǎn)轉(zhuǎn)眼珠：“不生氣就好。那在島上多住幾天，就當(dāng)放松放松，然后您跟我和姜軍回家住，咱不去老人院了?！?/br>
    姜軍幫腔：“是啊，爸?！?/br>
    “不用，我在那兒住的挺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什么啊，一眼沒照看到，把人都給領(lǐng)跑了?！?/br>
    姜懷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馳見嚼著花生米，筷子在盤中一頓，輕飄飄哼了聲。

    姜軍又踢她，她沒理，“我說的不對嗎？剛才沒得空，待會兒我還要問問那小姑娘呢，老師怎么教的，到底什么心態(tài)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先問問，出來是誰的意思吧。”馳見嘴里嚼著飯，沒抬頭。

    “這么說，還怨我們了？”

    “路費(fèi)沒人報(bào)呢?！?/br>
    馳見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任何事一旦牽扯到李久路，他就完全不冷靜。聽不得別人說她，更不能讓人碰，跟有護(hù)犢子情節(jié)似的，覺得周克那職位他肯定能勝任。想到這兒，他沒忍住笑了下。

    姜懷生兒媳婦性格也急，一見這態(tài)度，矛頭馬上要指向馳見。

    姜軍小聲提醒：“說正事兒?！?/br>
    她這才剜他一眼，又轉(zhuǎn)向姜懷生。

    “爸，我記得以前咱這院子種的全是菜，房后還養(yǎng)了雞跟鴨吧？”兒媳婦兀自道：“現(xiàn)在太破了。我來之前把家里后院的花苗都拔了，等著您回去種菜呢，您再多種兩棵梨樹，軒軒愛吃梨。”

    姜懷生抬起頭，有些錯(cuò)愕。

    “咱接著養(yǎng)雞鴨，以后都吃健康的，不去外面買?！?/br>
    姜軍：“對。”

    姜懷生看他一眼，“別麻煩了，我在你們那兒住不慣。”

    兒媳婦也不拐彎抹角：“您住著不習(xí)慣，是因?yàn)槟鷽]把那兒當(dāng)成自己家。跟您說句實(shí)話，我們今天來，不是勸您，您想不想都得跟我們回去。我這人說話不經(jīng)大腦，以后肯定也會冒犯您……嘶！你別老踢我行嗎？”她皺眉看姜軍，后者咳了聲，她繼續(xù)說：“……我其實(shí)根本沒拿您當(dāng)外人。”

    她想到什么忽然嘆了聲，“我爸媽走得早，現(xiàn)在婆婆也走了，我拿您當(dāng)親爸，怎么可能讓您一直住在老人院？”

    一句話，把姜懷生說沉默了，他低下頭，又想起死去的老伴兒。

    那些隨酒精蒸發(fā)的叮囑，又一次清晰起來，恰巧今天兒子一家趕到，要將他帶回去。冥冥之中，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安排。

    見他沉默不語，兒媳婦趁熱打鐵，偷偷踢了下姜衡軒。

    他正忙著啃雞腿，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
    她又使勁兒踢了腳。

    姜衡軒身體一晃，雞腿掉到桌子上。

    她朝兒子使眼色，姜衡軒舔舔嘴皮子，立即站起來：“爺爺，您就跟我們……”

    這一家人交流靠踢的，馳見面無表情站起來，拿根煙走了，把空間留給他們。

    在島上閑遛一陣，不知不覺再次走到渡口，他向?qū)γ婵慈?，隔著一條狹窄水道，南舟市區(qū)高樓林立，一片繁華景象。

    又逗留一會兒，發(fā)覺自己未免太不瀟灑，于是揮兩下頭發(fā)，沿著來時(shí)的路，踱步回去。

    周克和李久路午后才露面，彼時(shí)馳見躺在角落的藤椅上，正心神不寧。

    久路沒注意到他的存在，徑直走到飯桌前。周克倒是看見他，一揮手，“進(jìn)去收拾收拾，準(zhǔn)備走了?！?/br>
    馳見不由直身。

    周克沒多說，跟著李久路走過去。

    這會兒那一家人早已吃完飯，姜軍沏了壺茶，拉著老爺子，不咸不淡的聊天呢。

    她朝著兩人的方向，深深鞠上一躬，之后表示歉意的面子話留給周克說。

    馳見沒管那些，穿過院子，大踏步追隨李久路進(jìn)入房間里。

    她默不作聲，卷起衣服放到旅行袋中。

    馳見拉住她兩手腕兒面對自己：“你們?nèi)ツ沁呑鍪裁矗俊?/br>
    “下了趟水?！?/br>
    久路沒說謊，馳見隱約記得，兩人從淺灘回來后，她臨時(shí)綁起頭發(fā)，這會兒又完全散下來，而且發(fā)絲中隱隱有股潮濕的海腥味。

    “周院長又?jǐn)?shù)落你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怎么突然要走。”

    久路嘆氣：“他都找來了，我們要是繼續(xù)留下去，不是很奇怪嗎？”

    馳見沒吭聲，覺得有道理，但理由又不那么充分。

    “丫頭啊?！眱扇瞬唤贿h(yuǎn)的靠著呢，姜懷生走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李久路迅速抽出手：“姜爺爺。”

    他步伐緩慢，“不多待幾天？”

    “不了，放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