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聲來。

他看得入神，卻絲毫不知身旁那只狡黠的狐貍正悄然地握住了他的手，微涼的觸感猶如他人一般，清清冷冷的。萬鳶近了他些許，一言不發(fā)地伴著柳冬看新年煙火如花綻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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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五章

?　　初三那日，柳冬特地將柳鳶帶去康王府里，彼日柳冬著一襲清冷如初的月白繡云衣裳，但見他外披狐裘腰束寬玉，平日里淡漠清冷的眉目間，現(xiàn)下竟是帶了幾絲喜色。他徐步踏過白雪皚皚，落梅殘枝，走入院間，隨著寒風(fēng)入鼻的是絲絲冬梅暗香。

豆腐早于院間所候，瞧見柳冬，趕忙上前問候過了，便接過柳冬臂彎里的柳鳶，豆腐抱著柳鳶，一指輕逗柳鳶玩樂，柳鳶被那一指逗得直笑，兩只rourou的小手便要抱著豆腐的手。

萬鳶早于一株寒梅下等候，依舊擺著綠綺一架，茶水一壺，知音相見，一笑罷后作揖寒暄，柳冬行于綠綺之前，挼去了琴案上的一朵落梅，隨之落指輕拂一段曲樂。萬鳶將柳鳶抱過，邊靜聽著柳冬輕拂曲樂，邊逗著柳鳶玩兒，直至曲終。

“瑾之，你愿不愿與我賭一把？”萬鳶抬首，帶著淺淺笑意。

“賭什么？”柳冬輕挑眉梢問道。

“就賭日后，瑾之你可會以真心許我，如何？”說著，萬鳶抱起柳鳶，行向柳冬，俯下身子近了柳冬半許，看著柳冬詫異的眸子，唇角微翹，禁不住一絲狡黠笑意。

柳冬聞言，而后怔住了。

王爺此話何意……莫不是玩笑話罷了？

回過神來，柳冬輕咳幾聲，趕忙垂眸不與萬鳶對視，他瞧著自己纖長的指于琴弦上輕拂，亦不知該如何回答，他一陣心亂如麻，只想著將此話當(dāng)作玩笑話，可不知為何，怎樣亦安不了心下來。

良久，柳冬方才作答：“王爺，這日后可要等多久？”說著，柳冬禁不住微微淺笑，“只怕王爺要輸了。”

“是么？”萬鳶盯著他的笑容，也不知何時起，柳冬竟是牙尖嘴利起來了。

柳冬端起一盞清茶，緩緩飲茶，舉動儒雅，溫潤如玉。待茶飲罷，他方才悠悠開口：“王爺，不知這日后可是要多久？”言語間難得帶上了幾絲笑意。

萬鳶有心戲弄他，所以柳冬一言方出，他立時答道：“常人一生可活數(shù)載，活多久，便等上多久。這賭，恐怕要賭上一輩子。”未了，但見他笑容得意且又甚是狡黠。

“哦?！绷瑧?yīng)道。

他雖面上平靜如水，可心下卻早已心亂如麻，他落指輕拂之時，得來的卻是一曲亂了琴弦亂了音律的憶江南，曲未終，柳冬卻停了下來，只因有人一扇掩住琴弦。

不必抬首去看，也知到底何人。

“不知瑾之可愿一賭？”

“嗯?！绷鬼p應(yīng)。

他想，縱使到了以后回顧昔日往事，他也不知當(dāng)初自己答應(yīng)下這個賭約之時的心情何如。

過完春節(jié)后幾日便是元宵佳節(jié)，尋常百姓戶戶其樂融融，好不喜慶，柳冬府中亦是如此，天色方才暗下來，柳冬便已用過晚飯，隨之與應(yīng)氏一番談心，二人坐于院間，一盞清茶，一盒甜食，月色恰好。

柳冬與應(yīng)氏二人本就少言，所以二人也無許多話可說，這讓柳冬竟是想起了萬鳶來，想他的那道入鬢劍眉甚是英氣，想他的那雙墨黑雙眸似如狐貍一般狡黠，亦想起他總執(zhí)著的那柄描金骨扇，開心時便展扇輕搖，更是道上幾句詩詞，實在如文人一般儒雅溫潤。也不知是從何時起，那人的模樣竟是于他心間記起。

也不知萬鳶今日過得怎樣……

想到此，柳冬不禁端起那盞清茶細(xì)看，他記得這餅茶葉是萬鳶之前賞給自己的，還有府中的幾件暖衾華衣，俱是萬鳶賞予自己的?，F(xiàn)下天寒地凍，寒風(fēng)徹骨，萬鳶見他總穿得輕薄，不由有些擔(dān)憂，便喚了豆腐去往柳冬府上送去衣裳，今日清晨亦是如此。

柳冬微微淺笑，恍然覺有萬鳶所伴也不為一件壞事，他雖為王爺，卻毫無王爺?shù)募茏?，竟愿與他一介平民百姓相結(jié)知音，還曾救過他一命，萬鳶確實是個好人。

“夫君。”應(yīng)氏忽的喚道，待柳冬抬眸看向自己，應(yīng)氏方才續(xù)道，“近日生意頗不如意，若再這般下去，可不知如何是好……”語罷，她輕輕一嘆，而后轉(zhuǎn)眼看向案上那盞已涼的茶水，復(fù)是一嘆。

柳冬聞言，隨之正待開口，卻有小廝上前行禮恭道：“主子，康王來見?！?/br>
“哦?！绷乘谎郏筝p拂衣袖，便隨小廝一同出去，唯余下應(yīng)氏獨坐院中不甚寂寞。

柳冬府邸不大，所以不過一會兒便已行至門前?？v使現(xiàn)下天寒徹骨，可那人依舊輕搖著一柄骨扇好不儒雅模樣，柳冬暗暗一笑，也嘆那人愛裝書生文人模樣，他快步上前，便向著萬鳶作揖寒暄。

不過半日未見，萬鳶竟是一直念著柳冬，終是起坐不安，禁不住的便來尋柳冬，連元宵佳節(jié)團聚之日，也未能在宮中一聚。

萬鳶笑意盈盈，不意間將柳冬身旁的小廝弄開，自個兒與他并肩齊走，“今日元宵佳節(jié)，瑾之若來陪本王，定遭令夫人一番不滿啊?！笨跉馍跏菬o辜，似是柳冬迫他過來一般。

“無妨?！?/br>
萬鳶合上骨扇，而后為柳冬攏好狐裘，便悄然握住了他的手，柳冬自是覺出，他不禁一陣輕顫，可到底也未有抽回手來，任著萬鳶握著自己的手緩步行著。此次行的比以往稍稍緩慢，也不知萬鳶是否有意，只執(zhí)著他的手，步子愈行愈慢。

月色正好，寒星漫天。

當(dāng)萬鳶正于心下打著算盤之時，回過神來，卻竟是發(fā)覺應(yīng)氏正獨坐于院中飲茶，他不禁一怔，而后臉色突變，隨之奮開柳冬的手，未了一聲輕哼，便連應(yīng)氏的行禮也只輕輕頷首。

“王爺？”柳冬疑惑，也不明身旁之人怎的一見應(yīng)氏便變了神色。

萬鳶不語，他不禁輕輕握了握手，隨又松開，似是想留住那人體溫一般，而后但見他只展指間的那一柄描金骨扇徐徐搖著。那人越是一副清孤冷傲的模樣，他就越是想招惹他，不僅要得他的身子，連帶著他的真心，他萬鳶俱想得到。

只是……

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是成親了。

然不過良久，柳冬忽道：“王爺，我有一事所求?！彼?，難得那張清冷絕色的面容上多了幾分不安。

“嗯？”萬鳶挑眉，盼著他說出下言。

“近日茶鋪生意不順，我想……”話未完，便被萬鳶打斷——

“你想本王如何幫你？”萬鳶笑得狡黠，不顧尚有應(yīng)氏在旁，只逼近了柳冬臉龐續(xù)道，“瑾之啊，本王幫你也行，只是你要如何報答本王？本王可從不做吃虧之事。”此言一出，只讓柳冬神色尷尬起來。

半晌，見柳冬欲要開口，萬鳶趕忙笑道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