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鬢。 好久,她終于聽到冀臨霄的聲音, 如小錘子敲在鐘上,震得夏舞雩的心嗡嗡鳴響。 “艷艷,我愛你,不論你做了什么?!?/br> 夏舞雩怔怔的嚶嚀:“冀臨霄……” “我們是夫妻,我說過會(huì)一生愛護(hù)你,你別擔(dān)心?!?/br> 夏舞雩更不解了,隱隱又覺得冀臨霄話里有話,她試圖深思,但思緒仿佛被擋在了一扇窗戶外,怎么也延伸不到屋里去。 再多的疑惑也抵不過滾滾而來的瞌睡蟲,夏舞雩耷拉了眼皮,慢慢睡著。 當(dāng)屋內(nèi)響起她清淺綿長的呼吸聲,冀臨霄小心的把她摟得更緊,眼中有什么東西愈加堅(jiān)定。 次日,冀臨霄準(zhǔn)備了一個(gè)包裹,和夏舞雩出了冀府。 兩人乘坐馬車出城,到了一片荒郊處,冀臨霄牽著夏舞雩下了馬車,帶她一路步行。 夏舞雩本以為冀臨霄是帶她去拜訪兩位住在郊野的故人,卻不想兩人越走越偏僻,穿過一片小樹林,還翻過一座小土坡,到了一處荒地。 這里渺無人煙,周遭野花爛漫,灌木雜亂叢生,一只野兔被兩人靠近的響動(dòng)驚得四躥,帶起的雜草拍打過夏舞雩的裙。 她看到裙帶上沾了幾顆蒼耳,動(dòng)手扯下來,另一手始終被冀臨霄握在手里。 “艷艷,我們到了。”耳邊是他溫聲的提醒。 夏舞雩環(huán)顧四周,赫然發(fā)現(xiàn),在一棵高聳的野樹后,佇立著一座……孤墳。 夏舞雩怔了怔,問道:“你的故人就長眠在此地?” “嗯?!?/br> 冀臨霄把夏舞雩牽過去,小心幫她拂開張牙舞爪的樹枝,兩人來到墳前。 這墳看著有些年頭了,墳頭已生了青青綠草,但看得出打理得很勤,墓碑上沒落什么灰,碑前供著的花果也還沒有爛掉。 “大人,你經(jīng)常來這里掃墓嗎?” “嗯,他們是我的爹娘?!?/br> 夏舞雩一下就怔住了。 她盯著墓碑,這長條方石上刻著的字,輪廓尚還清晰可辨。 ——先考先妣之墓。 寥寥六個(gè)字,僅此而已,沒有逝者的名字,沒有生卒年分。夏舞雩呆呆的望著墓碑,目光從起先的震驚到之后的充滿懷疑。 她看著冀臨霄眼底的悼念之色,斟酌再三,還是忍不住問道:“爹和娘……為什么墓碑上不刻下他們的名字?” “因?yàn)樵谑廊搜壑?,他們罪大惡極。我若刻下他們的名字,怕是保不住他們這安息之地?!?/br> 從冀臨霄的語調(diào)里,夏舞雩聽出了壓抑太久的悲痛,還有種沉重的、不與人道的委屈。她仿佛能感受到冀臨霄的心緒,一顆心也跟著痛起來,下意識反扯了扯他的手,說道:“爹娘有你這般正直良善的兒子,也必不是什么惡人,這中間是有什么誤會(huì),或者什么苦衷吧?!?/br> 冀臨霄看了眼夏舞雩,低身,手在墓碑上撫過,一寸一寸,從第一字到最后一字,猶如在撫摸父母蒼老的面龐。 當(dāng)指尖從最后一字上落下時(shí),他說道:“我爹乃大燕國百年罕見的傳奇之人,與我娘因緣際會(huì),伉儷情深……我爹叫季樘,我娘叫如煙。” 季樘!如煙! 夏舞雩倒抽一口氣,渾身僵立,心神轟動(dòng)。 她怎么也沒想到,冀臨霄的生身父母竟是那兩個(gè)人。一個(gè)紅顏薄命的名妓,一個(gè)為了女人便為虎作倀殘害忠良的罪人! 這消息太過震驚,夏舞雩似是聽到心臟猛地一陣鼓噪。目光定定落在冀臨霄身上,震驚又茫然,唇瓣微微張著,卻不知該說什么好。 冀臨霄把夏舞雩的反應(yīng)看在眼底,沒有起身,而是回頭盯著她說道:“我是罪臣之子,隱藏身份二十余年,唯有義父知曉。這些年,我時(shí)常在心里記恨我爹,記恨他被青樓舞妓迷惑,犯下喪盡天良的錯(cuò)事。因著我娘的身份,我甚至厭惡所有青樓女子,尤其是舞妓?!?/br> 夏舞雩僵立著喃喃:“怪不得……” “但后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錯(cuò)了?!奔脚R霄將帶來的包袱打開,從里面取出些新鮮瓜果,擺在墳前,“就在義父被刺那日,義父告訴我許多關(guān)于我爹娘的事。我方知道自己錯(cuò)的離譜,萬不該記恨爹娘。爹是做了不好的事,但他有苦衷,更始終明白自己該是何種立場。在那種境地下,他還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朝中忠良的性命,暗殺鄭國公及其副將,使得鄭國公叛亂終止。爹根本不是世人口中的罪人,甚至同他相比,我這個(gè)做孩兒的,不知窩囊多少?!?/br> 夏舞雩沉然靜默,心口如被刀子抹過,為冀臨霄心疼。 在這種心與心貼近的時(shí)刻,她再不必控制自己的情緒,亦不必維持住淡定的表情。 她跪坐在冀臨霄身旁,道:“臨霄,你沒有窩囊,你不畏強(qiáng)權(quán),剛正不阿,你很好,真的,你哪里都好?!?/br> 冀臨霄感動(dòng)的一笑:“義父說,我的嫉惡如仇、剛正不阿,都和我娘一模一樣?!?/br> “臨霄……” “我娘落在那些逆黨手里,成了他們要挾我爹的籌碼,娘便吞簪自盡。那些逆黨將她的尸首隨意掩埋,連棺材都沒有。我爹是被惠宗下令燒死的,行刑當(dāng)日,惠宗命人將我娘的尸骨挖出來,送給我爹。娘那時(shí)已是一具枯骨,爹抱著娘走上刑場,被燒死在大火之中。” 冀臨霄又點(diǎn)上三炷香,放在帶來的臥香盒里,雙手供上,一邊說:“那天,義父帶著我在暗處觀看行刑,我親眼看著爹娘被吞噬在大火中,黑煙滾滾,爹卻半點(diǎn)慘叫都沒有發(fā)出。那場火燒了整整一個(gè)時(shí)辰,后來起霧了,白茫茫的大霧籠罩刑場,和黑煙重疊在一起。待到霧散時(shí)分,火也滅了,爹和娘同身下的草垛一同成了灰燼?!?/br> 酸風(fēng)射眼,讓夏舞雩眼眶濕熱,她昂頭看著湛藍(lán)天空,眼角一滴淚滑落。 幾乎同時(shí),冀臨霄粗糙的指腹已拂過她的眼角、臉頰,小心抹去那滴淚。他目光亦有些心疼愧疚,道:“艷艷,對不起,我只是、只是想把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分享給你,我想與你做最親的人?!?/br> 夏舞雩語帶哭腔:“我知道?!?/br> 冀臨霄的手順勢撫過她的臉,一手將這絕美的面龐捧著。 “艷艷,若我的身世泄露,難免會(huì)遭大禍,朝堂上多少視我為眼中釘?shù)娜税筒坏米プ∥业陌驯?。所以此事我和義父都一直瞞得,義母和巧巧不知道,冀祥不知道,就連詠清都不知道?!?/br> “可大人卻告訴了我?!毕奈桷С槠f。 冀臨霄淺笑,“艷艷和他們不同,艷艷是我的妻子,對妻子坦誠一切天經(jīng)地義,我相信艷艷會(huì)守好這個(gè)秘密。” 她會(huì)!她當(dāng)然會(huì)! 她這個(gè)處處隱瞞、一肚子壞水的女人,竟也能得到一個(gè)人這般毫無猶豫的信任,她又如何還能辜負(fù)這番信任? 白皙手軟的手,不知幾時(shí)抬起,覆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