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大伯、爺爺、老爸一起去隔壁大伯家吃團(tuán)年飯。

    說是隔壁，其實(shí)是相對來講離得最近的房子，站在門口喊對面還聽不到的那種，走過去也要幾分鐘。因?yàn)榇蠹叶际茄刂侥_在地勢平緩的地方蓋房子，屋前屋后還有留出足夠的面積來喂雞、養(yǎng)牛、種菜……反正地方大的很，根本不用擠在一起。后來老爸把房造好搬出來，三兄弟還是毗鄰而居。但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大伯二伯家，一圈跑下來也得喘口氣歇歇。最搞笑的是，家里裝WIFI的時候，沒人會設(shè)置密碼。開玩笑，沒有鄰居能接收的到自己的WAFI信號，有什么設(shè)置的必要？

    大伯母早就準(zhǔn)備好了，等大家到家后就開火燒菜。他們到的時候，桌上已經(jīng)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擺滿了。這個時候的農(nóng)村，逢年過節(jié)八個菜就已經(jīng)是很豐盛的了。大伯家五口人，三個壯勞力，日子好過多了。今年過年還殺了一頭年豬，大伯一說起來都是志得意滿。老爸家就不行了，五個人就能夠兩個出工，還要供一個學(xué)生，豬倒是喂了一頭，年前被爺爺賣了換錢，準(zhǔn)備老爸的學(xué)費(fèi)了。

    大過年的，難得還殺了只雞，燉了一半，留一半用來待客。一碗魚，年前公社分下來，其他的都被腌起來做了熏魚。留下幾條過年魚，加上辣子、蘿卜一大鍋燉出來，一碗碗的盛好。等吃的時候都變成魚凍，是楊小貝最喜歡吃的

    一道菜。其他的都是豬rou，一碗豬頭rou，一碗臘腸，一碗豬肝、豬心，還有一碗豬舌頭、鼻子。這些都是擺盤，放在桌上湊數(shù)量的。這也是這個資源匱乏的時代衍生的一種規(guī)則——量都非常少，自家人是一筷子都不能吃的。從初二開始拜年的時候，大家也都是很有默契的，客人中只有喝酒的男人們夾上一片，喝一頓酒。就這樣端出端近，拼拼湊湊，一直要堅(jiān)持到正月十五過完年，才可以給自家人吃，當(dāng)然，如果還有的話。

    剩下兩個菜是豬rou燉蓮藕，豬rou燉白菜。整治這樣一桌子飯菜真的已經(jīng)算的超豪華陣容了，雖然一直以來大伯母的廚藝水平都不咋地，但是只要材料好，燒出來怎么來都還是算美味佳肴。先給祖宗“叫飯”，桌上盛上米飯，上面插上筷子，由爺爺一邊倒酒一邊叫祖宗們吃飯。等祖宗吃好，燒好紙錢，再把飯菜端回灶頭上面熱一下，就可以正式開飯了。

    門口放了一串鞭炮，終于可以開吃了！大伯家的四個小孩，最大的濤哥在楊小妹失蹤的時候都還小得很，還有二伯家才兩周歲的容容jiejie，對楊小貝只表示了一下好奇，馬上就被桌上的飯菜吸引去了。今天過年，白米飯管夠，兩個rou菜盡管吃，一幫孩子吃的那叫一個豪放，楊小貝拿起筷子還沒開動，就看見大伙火力全開，大人還好一點(diǎn)，孩子們簡直像打仗一樣——也就今天能把rou吃個過癮！爺爺今天心情好，叫三個兒子都倒上酒，一起喝一杯。大伯母對楊小貝好奇的不得了，一個勁的問東問西，總之大家都很開心，今年楊家這個年過的是最舒心了。

    熱熱鬧鬧的團(tuán)年飯吃好，就算把年過過去了，孩子們第一時間滿村子撿鞭炮去了。女人要把家里都收拾干凈，燒水，讓全家人都洗澡、換新衣。就算沒有新衣，也要收拾的干干凈凈的。小的時候每到年三十，就最盼望這個時刻，mama早就準(zhǔn)備了新衣服新鞋子，可就是不讓穿，一定要等到過年。等燒好水洗完澡，換上新衣服，就可以跟小伙伴們嘚瑟了！男人們呢？家里的牲畜，也要給他們喂一頓的。豬、牛、羊都給它們喂的菜籽餅，狗、貓也要給喂白米飯。爺爺最心疼牛，給它喂得時候還要加點(diǎn)鹽，摸著它的頭好好說說話。

    全部都收拾好了，天也快黑了。這個時候就要拿出早就糊好的紙罩，準(zhǔn)備好香、紙、燭、鞭炮，上山去給祖宗上墳。老家都是土葬，老人去世后，就被子孫抬上山埋葬。每年過年、清明時節(jié)，后輩包括出嫁的女兒，再遠(yuǎn)也要回來上墳，以示不忘祖先。當(dāng)然后世已經(jīng)沒有這么嚴(yán)格了，大家都天南海北的，根本趕不回來。

    收拾停當(dāng)，大家一起上山去。作為走失多年的楊小妹，楊小貝今年更是必須去長輩們的墳?zāi)骨翱念^，感謝祖宗保佑的。她跟著父輩們一個個墳頭磕過去，好不容易全部上好亮下山的時候，基本來遠(yuǎn)的人家也來了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山上都是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燭光。有的人會覺得瘆的慌，但楊小貝總覺得特別浪漫，看！每座山上的星光連起來，就好像銀河落入凡間一樣。

    楊家出嫁的三個女兒也都到了，除了大姑就嫁在隔壁村子，二姑、三姑都嫁的比較遠(yuǎn)，回來的時候從村口就聽說了小妹回來的話，急急忙忙的上好墳趕過來，幾姐妹免不了又哭了一場。

    “小妹?。∧悴恢?，那個時候你不見了，爹把我們打的多慘??！我那個時候就想，等你這個不聽話的女子回來，我一定要打回來的！”二姑又溫柔又靦腆，三姑卻是個潑辣性子，這會子眼睛還紅著，就開始找楊小貝算賬了。

    幾個姑姑人都很好，姑父們也都不錯。小的時候時常跑去姑姑家去玩，因?yàn)楣霉脗儠敕皆O(shè)法給她做好吃的，臨走說不定還塞個一塊兩塊的零花錢。后來一直在外，過年回家的時候也是必須要去姑姑們家的，那時她們都老了，大姑已經(jīng)七十多，每年去的時候給她們帶一點(diǎn)禮品都不要，說她亂花錢，只要能去看看她們，她們就已經(jīng)非常開心了。

    11 姑姑們

    “三……姐，你手好重，痛死了！”雖然打心底跟姑姑們親近，可是三姑平時干農(nóng)活的手一巴掌拍上來，只把楊小貝痛的呲牙咧嘴。大姑趕忙抱著楊小貝裝著保護(hù)她，“姐妹”們嘻嘻哈哈地笑鬧起來。

    鬧了一陣，姑姑們又問起來最關(guān)心的問題，小妹當(dāng)時怎么到浦海的？這些年怎么過的？有問不完的話。楊小貝也早就打好腹稿，編好了一個比較靠譜的故事?！拔沂歉蹅冴?duì)里的知青一起走的?！?/br>
    以前聽爺爺講過，在知識青年下鄉(xiāng)的年代，村里也分來兩個知青，就是從浦海過來的。但是他們呆了沒幾年就回城了，爺爺都是把這兩個青年的故事講了好多次給她們聽。忽然來到農(nóng)村的他們連麥子和稻谷都不認(rèn)識，還奇怪田里的草怎么長的那么多。叫他們到田里除草，教了好幾遍還是傻傻分不清楚，把稻谷當(dāng)雜草拔了。把生產(chǎn)隊(duì)長氣得夠嗆。

    那個年代大家都吃不飽肚子，他們看到村里人想辦法抓青蛙、黃鱔來吃，餓急了的他們也自己跑去抓。結(jié)果城里的娃哪里分得清黃鱔和蛇的區(qū)別，最悲劇的是，還抓了一條劇毒蛇。其中一個叫姓陳的知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