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以后戾氣漸漸消失，她看上去再也沒有以前那樣的精氣神了。穿著暗花的綢緞棉襖，梳著一個整整齊齊的發(fā)髻，就像一個普通的老太太一樣慈祥平和，再也想不出當(dāng)年她吊著眼睛刻薄的神情。

    俗話說相由心生，在年過半百以后，人的面相往往都能夠看出“善”“惡”來。當(dāng)然這并不是很準(zhǔn)確，不排除有人善于偽裝。但是楊小貝發(fā)現(xiàn)，幾年前面帶橫紋，一臉不好相與的周母，現(xiàn)在臉上的皺紋多了，反而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來。也可能……當(dāng)初她正處于更年期狂躁癥？

    大人們在一起總是很尷尬，特別是產(chǎn)生過齷蹉的婆婆和媳婦。還好誠誠很快就醒來了，并對全部是木頭的地板產(chǎn)生了濃厚是興趣?！癿ama，這里就是爸爸的家嗎？”他也不認生，醒過來之后就跑到樓梯口好奇地張望。

    “哎呦小寶貝醒啦？當(dāng)心點樓梯，太陡了當(dāng)心摔跤！”周母忙不迭地迎上前。誠誠被牽著小手小心翼翼地踩著發(fā)出吱呀聲的木質(zhì)樓梯下來，還不忘禮貌地問，“你就是我奶奶嗎？”

    這孩子多聰明，多有禮貌啊！周母激動得熱淚盈眶，楊小貝忙說，“快叫奶奶！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嗎？”這話也沒錯，自從得知浦海還有一個奶奶，誠誠可好奇了，念叨了好多遍——他又多了一個奶奶，好多奶奶啊！

    誠誠有易奶奶，周奶奶，還有隔壁家的韓奶奶，王奶奶……可是mama說了，浦海那位是爸爸的mama，是最親的奶奶！他也乖覺，立刻甜甜地叫了一聲，“奶奶好！”

    “唉！”周母忍不住把乖孫一把抱了起來，他軟軟的帶著奶香的小身子乖巧地依偎在自己的懷里，感覺到這些年缺失的一塊終于補齊了，她再也忍不住濕潤了眼眶。

    誠誠乖乖地待在奶奶懷里過了好一會兒才說，“奶奶你放我下來吧！mama說誠誠長大了，不能總讓大人一直抱了！很累的！”其實，奶奶抱得太緊了，他禮貌地忍了很久呢！

    “mama你讓他下來吧，小家伙現(xiàn)在可壯實了，當(dāng)心你的腰！”周品正也勸說道?！安焕郏”е詫O一點都不累！”周母一口回絕了，遲來這么多年的孫孫怎么也抱不夠，她現(xiàn)在渾身是勁！

    可是誠誠不舒服，楊小貝知道兒子的，從他的小表情可以看出已經(jīng)有些不耐煩了，可是看在新奶奶的份上，還在忍耐中，再過一會就不好說了。于是她靈機一動，“誠誠要不要尿尿？”

    “要！”多么干脆利落的回答，也怪大家伙太激動了，把誠誠的例行公事給忘了！這下就不糾結(jié)了，趕緊抱著乖孫上廁所去。

    等誠誠回來的時候，拉著mama的手悄悄地說，“mama，為什么奶奶家的廁所是一個桶？好奇怪哦！”

    可憐的娃，還沒有見識過浦海的“特色”吧？老式的里弄房包括以前鄉(xiāng)下的住宅，都是沒有化糞池、沒有下水道的。楊小貝也實在不能理解這里人們的腦回路——就不嫌麻煩和臟嗎？據(jù)說是因為當(dāng)時的規(guī)劃問題，還有就是以前糞便也是一筆財富，都是被當(dāng)做肥料運走了……

    唔，還是不要討論這個話題了。關(guān)于馬桶的爭論實在太多，但這是一個有味道的話題……楊小貝沉吟了一下，覺得馬桶的悠久歷史沒辦法讓一個6歲的孩子理解，只得告訴他，“奶奶家是這樣的，咱們家里和以前的家一樣，也是抽水馬桶?！?/br>
    這還差不多，誠誠小小地松了一口氣。他總擔(dān)心那個桶他搬不動，到時候萬一倒出來的話……就不大妙了！還好mama說自己家里沒有這個桶，實在是太幸運了！

    第311章 親人

    到了晚上，大姐和小姐一家都到了，平時冷冷清清的周家終于熱鬧起來。大人們熱熱鬧鬧地說著話，孩子們則好奇地互相試探著接觸。也許是經(jīng)過這么多年的緩沖，也許是有孩子作為潤滑劑，場面還算是和樂融融，仿佛之前的齷蹉從來都沒有發(fā)生過，楊小貝她們只是短暫的出門一趟回來了。

    既然大家都在盡量淡化尷尬，楊小貝當(dāng)然也會做人，飯桌上就jiejie姐夫mama地叫著，讓周母臉色十分古怪的同時也沒有提出異議，那什么，遲到多年的改口費還沒有給呢！

    考慮到周品正一家長途跋涉比較辛苦，第一次照例只是聚了一聚，有很多話還不及說以后有的是機會，大家主要是和誠誠認個親，趕過來看看小侄子?！罢\誠，大姑下次休息來看你好不好？帶大哥哥來找你玩？”分別的時候大姐還舍不得長得虎頭虎腦的小侄子，拉著他的手不放。

    誠誠這個小家伙一看就是周家人，但是比周家人五官都來得精致，養(yǎng)得又白白胖胖的，好像年畫娃娃一般特別可愛。小貝把他教養(yǎng)得也很好，不認生，懂禮貌，讓生了一個糙娃的周大姐喜歡得不要不要的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好啊，可是mama說了，到別人家里做客要得到邀請的，我還沒有邀請你呢！”誠誠猶豫了一下，才有些疑惑地回答，把周大姐笑得前仰后合的?！鞍パ焦詫氊悾≡蹅兌际亲约胰?，不需要你的邀請就行了！”

    不一會兒小姐一家也告辭了，周品正想幫著收拾碗筷，周母卻說，“你姐她們剛才都幫我收拾好了，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。那邊我都收拾好了，床單被套都是曬過的，回去就能夠歇著了。”

    這真的和以前有天壤之別，要是換在以前，周母見兒子跟著楊小貝走心里又開始不舒服了，何況還有剛見面的寶貝乖孫呢？現(xiàn)在估計她也想通了，里弄這邊雖然不小，但都是老式的結(jié)構(gòu)，沒有衛(wèi)生間，廚房間也是在搭起來的過道里很是擁擠。咱孫子多金貴??！還是去公房住得舒服。

    和周母說的一樣，新房子里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的，床單上都有一股陽光的味道，肯定剛晾曬沒有多久。這房子雖然一直沒人住，但是沒有斷人保養(yǎng)，倒沒有什么不好的味道。后幾年大平也結(jié)婚了，周品正也每年都回來，就把鑰匙還是給周母照看著。

    二姐當(dāng)然打過這套房子的主意——裝修得這么豪華的大套，知道現(xiàn)在要賣多少錢嗎？哪怕是住幾年也是好的，再說了，這房子那么大，說不定……當(dāng)時周母就回絕了，兒子已經(jīng)都不回來了，到時候看見新房子都被占，搞不好她就真的盼不到兒子一家回來的時候了！

    周母有時候腦子不清醒，但是她又不傻，這些還是分得清的。后來周品正回來以后得知了這個情況倒沒有生氣，二話不說就給兩家一人買了一套公房。這幾年房屋改革，越來越多的好房源出現(xiàn)，反倒不想當(dāng)初那么難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