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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事模式,單戎過去也不過是收收紅包,連所謂親戚的名字和臉都記不清。在文家反而第一次體驗到了過新年的感覺。文卻思不趕他,他簡直有點兒樂不思蜀,直到下午單戈一個電話過來,才不情不愿地遺憾回家。文mama還著急地拿了提前準備好的禮物,昨夜與兒子一同做的糕點,要單戎代為捎給他父親,感謝他父親一直以來的幫助。單戎回家只把禮物在他爹面前晃了晃,單戈抬抬眼,冷淡道:“大過年的往外跑還不夠,又帶了什么垃圾回來?”單戎聳聳肩,把禮物占為己有,慢吞吞地吃了兩天才吃完。單戎隔三差五地往文卻思家跑,除此之外就是去醫(yī)院看望文阿姨,自己的公寓反而漸漸待得少了。文卻思對他的態(tài)度模棱兩可,不排斥,甚至單戎還覺得他隱隱地呈現(xiàn)出了接受的趨勢。他纏著文卻思,甜言蜜語說得更多了,文卻思卻也從不回應(yīng)。其實這樣已經(jīng)足夠,單戎卻難以自制地想要更多。文卻思回校進行開學(xué)前補課時,他再去了一次醫(yī)院。文mama形容衰敗,神色卻和藹,單戎陪著她做了一個常規(guī)檢查,扶她回病房給她切橙子吃,忽然喊她:“阿姨?!?/br>“嗯?”單戎嘴里咬著橙子,酸甜橙汁刺激得他眼睛瞇了瞇。他舔舔嘴唇,問道:“阿姨,我想談戀愛,可我追不到我喜歡的人,該怎么辦?”文mama稀奇地睜了眼,打量他片刻,溫和地笑了:“你年齡還太小,阿姨不建議你早戀哦。”單戎問她:“為什么?”這個問題稍微有點兒難回答。文mama端正了坐姿,沉吟片刻,道:“學(xué)生時代,以學(xué)業(yè)為重,多學(xué)點東西遠比早戀好得多……你是不是覺得這個說法很老套?”單戎點了頭,她又笑道,“老套,但也是事實。”文mama頭發(fā)已經(jīng)白透了,是飽經(jīng)滄桑的模樣。她撩了撩頭發(fā),娓娓道:“我不是說你們這個年齡時不會有真感情,會有的,可能還比往后的所有感情都要濃郁激烈……”她略一停頓,眼睛彎了彎,“阿姨這個人比較現(xiàn)實,不怎么有浪漫氣息,只是跟你說說心里話而已。人活著不僅靠感情,要有錢,要有立足點,學(xué)生有滿腔熱血,熱血可以保證自己的未來嗎?”單戎道:“夠堅定的話就沒問題吧?”“就算你追到了那個喜歡的女孩子……她就愿意和你一樣堅定嗎?”文mama反問他,“如果碰到外力阻隔,你還只是個學(xué)生,你能做什么呢?”單戎無法無天,自覺無任何事可以攔得住自己,因此只是不語。文mama看他神情,又笑了笑,摸摸他的頭:“就算沒有別的因素干擾,年輕的時候思想太天真,也太容易做錯事。”單戎凝視著她,不知想了些什么。文mama似是又累了,收回手,揉揉眉心,婉言道:“當然個人有個人的想法,阿姨說的話不一定作數(shù),你愿意聽一聽,我也就開心了。嗯……可以扶我一下嗎?我又有些困了,大概要睡一會,小戎你先回去吧,謝謝你今天來陪我。”單戎扶著她躺下,為她調(diào)整好枕頭掖好被子。文mama困倦極了,很快便入睡,單戎坐了一會兒,也抽身離開。他夜晚仍然四處閑逛,像一只漫無目的的野犬,隨便在哪家裝飾得精致的小店買了溫熱的奶茶,又游蕩到學(xué)校門口。他倚在門口等,放學(xué)的高三學(xué)生陸陸續(xù)續(xù)走出來,由少增多,又由多減少。到了一如既往的那個時間點,文卻思沒有出來,單戎又多等了十分鐘,抬頭一看,文卻思班級的燈早已熄滅了。心頭忽然有了點不好的預(yù)感,很微妙,又很扭曲,如磁帶即將損壞前發(fā)出的尖銳嗞聲,令人頭皮發(fā)麻。他抿唇,打了通電話給文卻思,第一次時響了半分鐘,被猛然掛斷,他又撥了第二次,這次對面倒是很快地就接了起來。單戎問:“學(xué)長?你在哪里,我在學(xué)校沒等到你?!?/br>文卻思反常極了,呼吸急促。他深吸兩口氣,似乎努力想平靜,開了口卻連話中都帶著點兒手足無措:“我在……醫(yī)院?!?/br>“這個時候你怎么會在醫(yī)院?”半晌,對面才又有了回應(yīng)。文卻思聲音干澀無比:“我媽忽然心肺衰竭,正在搶救。”第三十章文mama的病齡已有十多年,靠著巨額費用吊著命,偶爾會稍微有一點兒好轉(zhuǎn)的假象,但大部分時候是在惡化。一點點地、緩慢地、難以避免地惡化,像年齡積累一般不可逆轉(zhuǎn)。生命力就這般被擠出這具身體,它們的競爭力實在是太弱了,不堪一擊,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來。它們像飛灰消散在空氣中,流失到一定程度,身體終于也就在那時達到臨界點,伴隨而來的是徹底的崩塌。文mama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心知肚明,人之將死,反而心如明鏡。她越發(fā)嗜睡,清醒時被疼痛折磨著,感受到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吃力,徹底喪失意識、身體響起警報的那一刻,她的表情卻是安詳?shù)摹?/br>單戎匆匆忙忙打車趕回醫(yī)院,手上還提著去學(xué)校時帶的奶茶。他用最快速度奔到手術(shù)室門口,走道里亮著蒼白的光,紅色的“手術(shù)中”三字紅得刺眼。文卻思就正對著手術(shù)室的門,面無表情,手里握著手機。仔細一看,他的手正在發(fā)抖,手機屏幕上有一道被摔出來的裂縫。單戎張了張嘴,問:“學(xué)長,手術(shù)多長時間了?”“兩個小時?!蔽膮s思兩眼瞬也不瞬,緊盯著門。他的呼吸已經(jīng)繃到了極限,慢極了,好像只要遭受一點兒打擊,下一刻就會徹底斷掉。他靠著墻,身上還穿著校服,從學(xué)校趕來醫(yī)院時只來得及拿了外套,沒拿圍巾,臉上一片冰涼。單戎走到他身邊,沒有輕易動手,把手上的奶茶放到了一邊。他陪文卻思靠著墻,過了許久,才又開口:“學(xué)長,會沒事的?!?/br>文卻思沒有理他,全身心吊在了那一扇緊閉的門上,幾乎將自己站成一座雕像。時間已經(jīng)到了十一點,醫(yī)院內(nèi)走道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少,也越發(fā)寂靜。單戎盯著地板,視線黏著在文卻思的影子上,一聲不吭。手術(shù)室門被推開是一個小時后,那聲響險些震破天際。文mama姑且算是搶救回來,轉(zhuǎn)入重癥監(jiān)護室,下了病危通知書。ICU家屬不能進,文卻思立在門口向里望,單戎緊跟在他身邊,剛一伸手碰他,他就虛脫般地軟倒下來。單戎連忙接住他,他閉上眼睛,深吸一口氣,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。他暫且回了文mama原本住的病房,收拾她白天留下的東西。他將枕頭擺正,被褥攤平整,小桌上的碗筷與保溫桶擺得整整齊齊,旁邊放著一袋子沒吃多少的水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