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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覺得哪怕是看著爺爺睡著的樣子也是好的,那會讓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家有親人的。他知道自己一向不受二叔三叔待見,自從被爺爺安排搬出安家,寄宿到?jīng)]有血緣關(guān)系的姨媽家后,能見到爺爺?shù)拇螖?shù)越來越少,說什么老人家需要靜養(yǎng)不受打擾,讓他一周只來看一次就夠了,借口真是比唱得還好聽。之前都好好的,可是這一次當他大老遠從庚影回來,卻被擋在病房外,被告知不能見面。他還記得自己很客氣地對二叔安排來照顧爺爺?shù)墓芗艺f了謝謝,轉(zhuǎn)身平靜地離開醫(yī)院。其實這么演有什么用呢,不管他表現(xiàn)得多么謙卑無害,那兩人始終覺得他是個威脅。不過他們這么提防他倒是沒錯,但凡給他一點機會,這些都會十倍百倍的返還。可惜這一天,他身上最后一絲血緣的紐帶也斷掉了?;氐郊业乖诖采闲那闊o比糟糕,偏偏這個時候沈徹還一個勁纏著他去河邊游泳。他煩躁地用手背蓋住眼睛,聽著門外的沈徹鍥而不舍地敲門喊他:“走啦,天氣這么好,干嘛窩在房間里?”你知道我為什么窩在房間里嗎?你能讓我安靜一下嗎?“后天我生日,你明天晚上就回學(xué)校了,就當幫我慶祝啊!”還要我祝你生日快樂嗎,你天天都這么快樂,不差這一天。真的。“……哥,你還好吧?”十四歲的沈徹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,那聲軟糯的“哥”一叫出來,他忽然覺得無力招架。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(jīng)沒有親人了,你為什么總是掐準我的軟肋下手?坐在岸邊,看著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年在水里潛進潛出,每次出水就帶出嘩啦的水聲,像是故意的,吵得他沒法清凈,可是……夕陽下那抹水光真是干凈啊,心里有個聲音說。他帶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樣的麻木微笑注視著渾身是水的卷發(fā)少年,沈徹每次潛水出來后就回頭往岸邊瞧,像生怕他不見了似的。逆著落日的光那么一笑,帶著一點點放心和一點點男孩子的驕傲,會讓你由衷地覺得美好。陽光得要死,干凈得要命,要想不嫉妒真的太難了。趁著沈徹再度潛入河里,他站起來扭頭離開岸邊。站在遠處巖石的陰影后遙遙地看著那個少年鉆出水,發(fā)現(xiàn)他不在時詫異的樣子。“哥?”“……哥?你在哪兒呢,別開玩笑了?!?/br>沈徹徒勞地喊了幾聲,回音寥寥,傍晚的河邊靜靜的,只有潺潺的流水聲。沈徹涉水走了幾步,四下打望,四面都是湍急的河水。而他在巖石后冷冷地看著,雖然看不見男孩的表情,但知道那一刻他一定慌了手腳。這個樣子忽然叫他很解氣。那些壓抑在心里無處發(fā)泄的陰暗情緒全數(shù)傾倒在無辜的沈徹身上。話說回來,原本那個時候是打算甩手走人的,還好沒有真的走遠,否則這個死心眼的二貨青年這會兒已經(jīng)變成一塊享年十四歲的墓碑了。沉浸在往事里心里有些悵然,身邊的沈徹忽然直起身喊:“哎,你開太快了!換車道??!”安嘉冕一回神才發(fā)現(xiàn)車子竟然還在超車道上快行,眼看著就要和前面的福特車追尾了,這才往一旁打方向盤,車子回到了小車道,安影帝氣定神閑:“輪得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?!?/br>沈徹氣結(jié),真是狗咬呂洞賓!“你安全意識太差!”“你現(xiàn)在還知道安全意識了?”安嘉冕一手搭在窗戶上,單手把著方向盤,“漲潮的時候你不往岸上走,一個勁在水里撲騰是怎么回事?”沈徹沖口想說我那是怕你失足落水在找你好不好,話到嘴邊戛然而止,安嘉冕怎么知道他那時一直在河里撲騰?他猛然看向安嘉冕,一瞬間醍醐灌頂:“你故意丟下我的?”話說出來聲音都在抖。天知道直到剛才,他都以為安嘉冕只是碰巧稍微離開了一會兒,又及時趕回來而已。他看著身邊沉默不語地開車的俊美男人,簡直像不認識一般。他知道安嘉冕討厭他,討厭關(guān)于他們家的一切,可是他居然躲在一旁,故意等著看他溺水?!這簡直令人……毛骨悚然。安嘉冕緊繃著下巴,良久,忽然道:“沒錯,我就是故意丟下你。你不是很能干嗎,怎么我一走就翻幺蛾子,手足無措的樣子笑死個人,溺水的滋味怎么樣?。繘]種的家伙?!?/br>沈徹只覺得胸口鈍鈍的:“住嘴?!?/br>“輪得到你叫我住嘴,”安嘉冕冷哼,“我告訴你沈徹,真有種就簽了星邦,同一家公司,想報復(fù)我很方便。再說,”清楚地感到身邊人惱羞的憤怒,安嘉冕反而越說越帶勁,“不管你最后簽?zāi)睦铮凑龥]有我你什么也干不成。”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終于讓沈徹出離憤怒了,一把扯開安全帶:“停車!我要下車!”車廂里響起嘟嘟的安全警告,安嘉冕無動于衷地降下車窗玻璃:“有種就從窗子跳下去?!?/br>沈徹當真一秒也不想在車里待,這要不是九十碼的車速,他沒準真爬出去了!看準前方?jīng)]什么車,他眼明手快地就去奪方向盤。安嘉冕嚇一跳,兩個人在駕駛室里就這么你來我往爭執(zhí)不下,車子在橋面飄來飄去,身后一連串怨聲載道的喇叭聲。安嘉冕被惹火了,一拳掃在沈徹肚子上。那一下力道十足,沈徹吃痛地捂著肚子,攥了拳頭就要還回去,可是一看到那個曾經(jīng)被自己叫做哥哥,曾經(jīng)保護過自己的熟悉側(cè)臉,心中道了聲可惡,拳頭到底還是沒有出手。安嘉冕還提防著隨時會來的回擊,半天沒見動靜,剛要轉(zhuǎn)頭,就聽見身邊人安安靜靜地道:“謝謝你對我說這些,至少這讓我更堅定了,我要在沒有你的地方成功給你看?!?/br>沒有憤怒,沒有難堪,心虛寧靜卻無比認真的一句話。車廂里靜了很長一段時間,直到沉悶的空氣被呼呼吹進的海風刮散。安嘉冕眉頭一緊,手死死按在胸口下方,同時黑色奔馳四驅(qū)靠邊停下。安影帝臉色微白,雙手按在方向盤上,目不斜視:“滾?!?/br>沈徹第一次對這個字沒有半點意見,推門就滾了。而黑色路虎半秒也沒停,立刻開走了。沈徹望著揚塵而去的路虎攬勝,心里頭剛松了口氣,回過神一看,我靠!安嘉冕居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