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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2小時。何遠飛的手機始終處于關機狀態(tài),我聯(lián)系不上他,只好一處一處地方找。西雅圖的別墅里空無一人,凌亂得像美國坦克們逛過街后的伊拉克。洛杉磯的辦公大樓,各部門有條不紊地運作,沒人知道老板去了哪里。顏色慘白的實驗室里,杜衡看見我心情很是愉快,“……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機會,不考慮一下跟我共進午餐嗎——”我掃了一眼他指間尤帶血絲的手術刀,轉身就走,把他的后半句話甩在門后。“亞特蘭蒂斯號”早已不在長灘港,據說半個月前就行駛在加勒比海的旅游航線上。第二天深夜,我來到了澳門。這座城市依舊燈紅酒綠、紙醉金迷,各大賭場門口人流不息。但還是沒有何遠飛的身影。他在哪里?我仿佛看見他動作優(yōu)雅地將撲克牌底朝上攤開在桌面,不懷好意地扯著嘴角:在一副撲克中找出黑桃A,對你來說,應該是易如反掌吧?黑桃A在哪兒?我在哪兒?人海茫茫,來找我吧!來追逐我吧!他狡黠而得意的笑聲在我耳邊回蕩,半秒鐘也不肯停歇。我一腳踢翻十三樓貴賓休息室里的那張茶幾,滿腔怒火無處發(fā)泄。這個該死的人類混蛋,我這一生犯的最大一個錯誤,就是當初沒有及時謀殺他的意識、搶奪他的身體,所以現在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!我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著他和自己。我滑落在柔軟的沙發(fā)上,舒展四肢,試著閉上眼睛。他到底想要我怎么樣?看不見,聽不到,沒有氣味,無法觸碰、磁場遠離……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感知覺的聯(lián)系,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他?我用手臂壓住前額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我好像睡著了。我知道自己身處夢境,在地球上以人類身份生活以來的無數畫面,像不斷按下快門的攝象機鏡頭一樣從我眼前飛掠而過,我被凌亂不堪的光與影的畫面碎片包圍,它們無處不在,無論朝什么方向伸出手都能觸摸到它們冰涼、溫暖或是灼熱的溫度。我辨認不出方位,只能任憑直覺奔跑,可是無論如何奔跑,它們都如影隨形……我像撕扯紙片一樣撕碎它們,像砸破鏡面一樣打爛它們,這些是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,只有徹底消滅它們,才能在這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空間中,找到出口的亮光……有一片流動的畫面飄落在我眼前。何遠飛看著我的黑眼睛里第一次泛出了亮光,像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黑耀石。他朝我伸出了一只手,明朗,堅定,仿佛要穿越一千萬光年的宇宙空間,朝我伸過來——“做我的翅膀吧,明昊,我們一起飛,飛到天上去?!?/br>我狠狠扯過它,毫不猶豫地撕成兩半——猶如一瞬間的心電念轉,一個想法憑空降臨在我的大腦,來無影蹤。我及時抓住了它,一個來自四維空間的預兆!我驚醒過來,在沙發(fā)上騰地坐起身。我知道何遠飛在那里了!就像無限循環(huán)的梅比斯之環(huán),無始無終,因為它的開端即是結尾!這個怪圈多么像某種無法抗拒的宇宙規(guī)律,超新星膨脹成紅巨星,一場震天動地的大爆炸,而后在廢墟上又重新誕生一顆新星;人從某個地點出發(fā),繞了一大圈,最終又要回到這個地點來!我急急奔向機場,何遠飛的私人飛機正停駐在那里。還有十七個半小時。我還來得及,在光帆航天器升空之前趕回休斯頓航天中心,找到何遠飛!休斯頓的夜陰霾密布,黑沉沉的云層遮蔽了整片星空,高空氣流像粘稠的膠水,艱難地流動著,氣壓低得令人喘不過起來。我向休斯頓發(fā)送了緊急迫降信號,獲準之后降落在跑道上。向聯(lián)絡員丟下一句機械故障,躲到機場角落去,撥打何遠飛的手機。幾聲等待音后,手機接通了,我深吸口氣按捺住滿胸怒火,“你在哪里?”對方愉快地輕笑了一聲,“親愛的,想我了嗎?我也想你?!?/br>“別說廢話,我的東西在哪里?”“你第一次主動找我,就為了那個東西?除此之外,難道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?”“有。”我冷冷地說,“馬上還給我,否則我會殺了你?!?/br>對方沉默了片刻,似乎發(fā)出一聲幽然的嘆息,“來主樓頂層平臺吧,這件事必須做個了結,我等你……”我“啪”地合上手機,朝燈火通明的大樓走去。頭頂的夜空烏云低垂,陰沉沉的沒有半點亮光,大氣中充滿潮濕的水汽,密云不雨。第20章乙醇嗜好者利用從Z的實驗室弄到的ID卡,我通行無阻地來到頂層天臺。一推開門,就看見背倚在欄桿上的何遠飛。藏青色的西裝,兩手抄在褲兜里,長腿略微交叉地放在一起,煙頭紅色的一點光忽明忽黯地亮著。我記得他平時很少抽煙。他神情專注地看我,四面投射過來的燈火余光中,漆黑的瞳孔越發(fā)顯得深不可測,他的目光驕傲而沉靜,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似的悲壯意味。“把東西還給我?!蔽覔屜乳_口,打破籠罩在我們之間的怪異氣氛,它比現在低氣壓的沉悶天氣更令人感覺不快。他松開口中的半支煙,用鞋底碾得粉碎,“你還是那樣,說話像刀切似的生冷,沒有多余字眼。以前我以為你不擅言辭,后來才知道,你根本就是對交談的對象不屑一顧——對我,以及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,甚至對語言這種交流方式。”他停頓了一下,我沒有接他的話茬。我的時間所剩不多了,不能再浪費在沒有意義的言談上,我希望他快點把想說的說完,然后提條件,做交易。他似乎也不指望我做出什么回應,自顧自地接著說,“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,我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一切的?其實我很早就產生懷疑了,直到Z來訪時吐露了那個關鍵的字眼,就像揭去遮蔽其上的最后一張幕布,把完整的真相呈現在我面前?!闶占疱X,但看它們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廢紙,因為10億美金在你眼里只不過是一艘航天器的交換品,連工具都談不上。這塊金屬才是你真正在乎的東西,聽到‘空間跳躍’這個詞的瞬間,我明白了你為什么稱它‘彈簧’,確實很形象,這不正是科幻中所謂的‘蟲洞’嗎,在宇宙空間的結構中用強大的動力撕開一個裂縫,將相隔遙遠卻相互關聯(lián)的兩個點連接起來,讓飛船以光速從中通過到達目的地!”“那么你是誰,你想要做什么,——關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