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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溯痕卷一求不得1、遇襲事情發(fā)生的過于突然了。“砰——”的一聲,繪著青花的小瓷碗摔落在地,打了兩個滾,碎成了若干小片。于此同時那只被時光打磨的通體發(fā)亮的黃銅鈴鐺也從高空墜落下來,尤驚慌失措般叮當(dāng)響了兩聲,最后歪在了碎片的身邊。“少爺……少爺少爺……來人啊!少爺被蛇咬了!……”尖銳嗓音劃破了這個剛剛開春,難得陽光明媚的午后。緊接著原本靜謐平和的山中小院里紛沓響起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,踢踢踏踏,甚至能聽出這些腳步慌亂無措中打翻東西的聲響。沈清軒瞪大眼望向前方,努力想看清咬他那畜生的模樣,只是眼前一片模糊了,仿佛眼膜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,仍他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,心中不由得驚駭這蛇毒的厲害,卻又暗暗的想,人算不如天算,他想過自己無數(shù)種死法,怎能料到他最后會終結(jié)在蛇類的毒牙上。思念到此,心中倒也不驚,只閉上了眼,隱約知曉趕來的仆從們將自己從椅上移開,慌張失措的叫大夫,又呼喊著取些解毒的丸藥來。而后的事,就一概不知了。沈家大少爺在山莊被蛇咬了一口。這消息像是被山林中的鳥兒扇著翅膀帶出去的般,約莫盞茶的功夫,原本祥和靜謐的山道上就傳來了數(shù)道馬蹄聲。。車馬和軟紗小轎依次而來,步伐匆忙,最后停在山莊門口。馬上騎手和轎中貴人匆匆下地,進(jìn)了門,不待任何人招呼,闖進(jìn)了沈清軒的房里。青紗帳中躺著的男子雙目緊閉,印堂處泛著不詳?shù)暮谧仙?,那濃重的黑紫甚至逐漸擴(kuò)散到他整個面容,原本淺色唇瓣卻在黑紫的臉上紅艷的詭異,原本清雋的外表蕩然無存,一打眼看去,竟三分像人,七分似鬼了。“小軒!”雙鬢略染風(fēng)霜的長者見狀低呼一聲,聲音哀戚,悲傷至極,“我兒!”猶有話說,卻只剩哽噎。“老爺。”袖手站在一旁的管家連忙出聲打斷了主子的傷懷,提醒道:“老爺此時切勿感傷,先想法子救少爺?shù)男悦攀钦??!薄?/br>“是是?!睉z子之情沖擊之下,經(jīng)提醒才醒悟過來的沈老爺連忙起身,一手掩目,猶帶哽咽的問身邊的仆從:“你們可給他解毒了?”。“山上常有蛇蟲鼠蟻,是以常備的藥物都有,專解蛇毒的丸藥剛剛也給少爺喂服,只是……效果不甚明顯。”“那是什么蛇,可看清了?”管家急急問。“當(dāng)時太亂,小人看不真切,它盤在院中那藤架上又被枝干擋住,只匆匆掃了一眼,碗口粗大的一截……”那人一邊說一邊比劃,只剛剛說完,腦門便狠狠挨了一巴掌,管家怒道:“刁嘴小廝,滿口胡言!”也不理他哭訴,只對沈老爺解釋:“老爺,路某幼時也長居山林,從未聽說有蛇可長至如此粗大。除非蟒蛇,可蟒雖粗大,卻不會輕易咬人,毒性更不可能如此猛烈。這小廝必是胡言亂語,他描述的可怖些,只想著能少受些責(zé)罰?!薄?/br>沈老爺心煩意亂,當(dāng)下也顧不上這些,只怒斥一聲讓這仆從滾蛋。“咬在哪里的?”管家又問立在門欄處瑟瑟發(fā)抖的丫鬟,那是沈清軒的貼身侍女。“手腕上,”侍女臉色煞白,急急道:“今日陽光好,少爺想曬太陽,我就推他到院中,像以往一樣,少爺這個時侯要喝一壺花茶,我給少爺沏完茶正準(zhǔn)備去端些茶點來,剛轉(zhuǎn)身走了幾步,就聽見茶碗掉地的聲音,回過身來,少爺就已經(jīng)叫蛇咬了……”說到此處,侍女已了眼眶,泫然若泣。“你瞧見那蛇了?”。“瞧見了。那人并未撒謊,那蛇真真是碗口粗大,盤踞在欄桿上,我瞧見時它正好收回身,我看見它烏黑烏黑的,唯獨腹部有些金色,我在山上這些年伺候少爺,也見過些被打死的蛇,卻從未見過那么大的蛇……”?!就蛢骸U怼?/br>“果真那么大?”管家猶半信半疑。雙膝一軟,女孩跪倒在地,哭著起誓:“這么大的事,奴婢豈敢撒謊,若有一絲謊話,叫奴婢不得好死罷!”。這邊管家對著證詞,那邊壓下心痛觀看兒子傷情的沈老爺拉出長子手腕,見那上面被蛇牙咬出的傷口已被刀刃劃出十字形,心中略松了一下,曉得是有伶俐的仆從及時劃開口子給吸了毒血。只是這蛇毒來勢洶洶,短短功夫就讓一個成年人神智盡失。只怕這毒,已進(jìn)了肺腑,難清了!沈老爺攥著那細(xì)瘦蒼白的手腕,心中一片凄然。都說長子是家中梁柱,可他三十方才得子,卻讓沈清軒在八歲那年墜入冰窟,搶救回來高燒一場,從此啞掉不說,更是下肢被凍壞,從此只能癱在榻上。原以為好好將養(yǎng)著,不求他去賺些功名利祿,憑他沈家巨資,只供養(yǎng)長子平安一生也就足夠完滿,卻不料二十七歲,又叫蛇咬一口。“孽畜啊!”低呼一聲,沈老爺將那蛇抓來生啖其rou的心都有。“老爺莫急?!睘樯蚣襝ao勞一生的老管家再次勸慰:“少爺身體一向虛弱,常年養(yǎng)在山莊,是以各方珍奇藥材也還算齊備,說不定還有法子?!?/br>“有什么法子?”“老爺還記得前年中秋,與沈家商貿(mào)往來的南蠻之地有人貢來兩顆自稱可解天下奇毒的藥丸那回事?”。“記得記得,那藥我收了。……果然有用嗎?”“老身也不知曉,只是聽說南蠻濕地,毒蟲野獸甚多,這藥丸或許真有奇效也說不定呢?”“那還不取來?”沈老爺連忙起身。。“是。”。藥物很快取來,化在溫水里喂下,喂藥時沈清軒牙關(guān)緊閉,臉頰肌rou僵硬,眼見著是氣若游絲了。滿屋人心惶惶,空氣凝重。夜幕低垂,仆人們點亮了油燈。光影搖晃。沈清軒的房門時而開啟時而緊閉,人出出進(jìn)進(jìn)穿梭其中。卻未有一人發(fā)覺,在油燈晃動的陰影處,靜靜站立著一人。黑發(fā)披散垂在腰間,其人也是一襲黑袍,負(fù)手而立,衣襟處金線繡出古樸花紋,神情冷冽,抿唇立在那里也不知多久。無一人發(fā)覺,甚至自他旁擦身而過也不曾朝他看過一眼,若有人看過,都決計不會這個仿若煞神在世的男人視若無睹。可確實,無一人知曉他的存在。夜深了,沈老爺身心俱疲,心中想陪在兒子身邊,年歲卻殘酷的桎梏了他的舐犢情深。時當(dāng)二月末,雖是開春,卻依舊晚寒夜涼,低低咳嗽幾聲,沈老爺感到自己腦中隱隱作痛。在管家的勸慰下,盡管不舍,還是去了炭火燒的暖暖的廂房躺在軟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