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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耽美小說 - 饋贈在線閱讀 - 分卷閱讀31

分卷閱讀31

    兩兩走了,大宅里逐漸蕭條,到處燃盡的紙灰飛來飛去,挽幛,麻布,花圈,這樣那樣的死物雜亂地堆放著,一院子死,哪里有生機(jī)。

鄭清游歇在角落上一間客房里。下午的時候杜霖進(jìn)門,揉著太陽xue說我睡一會兒,你看著門,別叫他們來吵我。

他躺在床上,疲倦地闔眼,鄭清游給他蓋了一床薄被。俯身的時候他聞到杜霖衣服上酒精和煙草熏染的味道,非??酀K褯]有受傷的那只手伸過去給他握著。

他睡到晚上八點多。醒來的時候鄭清游端著一碗滋補(bǔ)的粥給他,杜霖接過去喝了,問過時間,說下午有沒有人找我。

鄭清游回答只有何永煥打過兩個電話。

杜霖說:“手機(jī)給我。”

他拿著手機(jī)出門了。臨走的時候轉(zhuǎn)頭說:“晚上不用等我,先睡吧。”

他往外走了兩步,鄭清游猛地反應(yīng)過來什么,追出去問:“你不吃飯嗎?讓廚房再給你做點吧?”

杜霖擺手說不用。我不餓。

晚上鄭清游縮在床上看杜晏語拿過來的書。怕他覺得悶,她還特意帶了一臺電腦給他。大概十點多的時候他到院子里透一口氣,看見廊上幾盞燈仍然亮著,杜晏語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中庭,穿一身月白緞面的繡花睡衣。

鄭清游走過去。她轉(zhuǎn)過頭來看他,烏黑的長發(fā)披散著,襯著蒼白的面色,在靜夜里有些嚇人。她指著大屋緊閉的門說:“……他在里面待得太久了。我不放心,過來看看。”

鄭清游也看著那扇門。那是老人生前住過的房間: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
杜晏語搖頭:“最好不要?!?/br>
稍一躊躇她又說:“不過你——你去大概可以。你記得勸他早睡,他需要多休息?!?/br>
鄭清游一步步從臺階走上去。他撫摸著那扇掉了漆的沉重木門,稍微使了一點力把它推開。

房間里沒有開燈。四周陳設(shè)簡單大方,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,鄭清游的眼睛慢慢適應(yīng)了黑暗,猶豫著向前走了兩步,在一張雕花大床前發(fā)現(xiàn)了杜霖。他跪坐在地上,身子靠著床,手肘支在上面,頭埋在臂彎里。

聽見身后腳步聲他頭也不抬,一動未動,語聲喑啞地說:“滾出去?!?/br>
鄭清游慢慢接近他。房間里很安靜,只聽得到兩個人高低起伏的呼吸聲。他猶豫著試圖把手放在杜霖的肩頭。發(fā)現(xiàn)對方?jīng)]有反應(yīng)后鄭清游環(huán)過他的腰,臉頰輕輕貼在他后頸上。

黑暗中說一個字聽起來也特別明顯。杜霖的聲音蘊(yùn)含低沉的怒火:“鄭清游,你有沒有教養(yǎng)?”

他粗暴地掰開他的手,扶著床沿想站起來,腿部肌rou卻因長時間的壓迫而僵硬。但這不妨礙杜霖手上的動作,他拎著鄭清游的衣襟用力把他向外推,鄭清游猝不及防向后踉蹌了幾步,一腳絆到了門檻,摔倒在走廊上。

杜霖冷漠地在他眼前關(guān)上了房門。

鄭清游坐在冰冷的石磚地上,形容甚為狼狽,一只手撐著地面,手腕處傳來隱隱刺痛。杜晏語還等在外面,見狀緊張地跑過來想扶起他,不停地問他有沒有事,傷口痛不痛。

鄭清游覺得又氣憤又好笑。

這真是太滑稽了。

他對杜晏語說我沒事,你回去吧。我想一個人靜一靜。杜晏語堅持要拉他起來,鄭清游語氣不太好地說你先走,這里沒你什么事。

說完了立即意識到冒犯,又緊著補(bǔ)上一句抱歉。

杜晏語走后鄭清游試了試要起來,一只手帶傷不好發(fā)力,另一只手腕似乎扭了,他處于一種左右為難的尷尬境地。索性就不動了,坐在走廊上轉(zhuǎn)了個身,兩條腿搭在臺階上看月亮數(shù)星星。

西洲是山明水秀的旅游城市,空氣極其清新,環(huán)境極其干凈,晚上還看得見星星。鄭清游記得小時候父親曾在周末晚上開車帶他去市郊南山天文臺,教他認(rèn)星座。

“……北天拱極星座有五個,從最靠近北天極的小熊座到大熊座、仙后座、天龍座、仙王座。這些星座繞北極運(yùn)行,永遠(yuǎn)不會沒入地平線……”

他瞇起眼睛順著北斗七星找到大熊座,然后又看到仙后座。這是最明顯的,余下幾個他早不記得怎么看。都市里已經(jīng)許多年沒有見過星星了。

他在走廊上坐了很久,久到他開始思考,如果屋里那個決定在床前跪一整夜,他是不是也要跟著在外面守一整夜。

很久之后杜霖終于從大屋出來。他看到走廊上的人影,仰頭注視天空,脖頸修長纖細(xì)如一只出水的天鵝。小東西只穿著睡衣就竄上了他的車,這幾天里都是蹭他的衣服穿,襯衣寬松地掛在他身上,袖口那里挽了兩圈上去,顯得整個人愈發(fā)清瘦了。

杜霖走過去蹲在他面前。他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,兩個人鼻尖對著鼻尖,嘴唇幾乎貼在一起,呼吸間都是苦澀的氣息。

杜霖嗓子幾乎完全啞掉了。他艱難地說:“對不起。”

兩個人靠得太近了。他一說話就像是在吻他。

鄭清游看了他半晌。

“你個老混蛋?!?/br>
“我的錯。我混蛋。我讓你打回來好不好?”

“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有脾氣?”

“……對不起?!?/br>
“我走不動了?!?/br>
“我背你回去?!?/br>
……

鄭清游趴在杜霖背上,手臂環(huán)著他的脖子,呼吸都噴在他耳側(cè),癢癢的。他們沿著走廊向前,繞過大半個院子走回房間,整座大宅里的人都睡下了,此時此刻非常安靜,鄭清游覺得自己簡直聽得到杜霖心跳的聲音。

他把手伸進(jìn)他的領(lǐng)口。杜霖兩只手都托著他的腿,任他在自己胸口亂摸一氣,無奈地說:“……你干什么?”

鄭清游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:“我摸摸你的心是什么做的?!?/br>
杜霖說:“那摸出來了嗎?是不是石頭的?”

鄭清游湊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,輕聲說:“真可惜,不是?!?/br>
——我看見你哭了,老混蛋。

23-

鐘家大宅人多眼雜,即使喪事期間閑言碎語也從未斷絕,因此杜霖一有機(jī)會脫身就帶著鄭清游搬回了杜家。

他們住在他母親二十多年前住過的屋子里。這間房長年累月空著留給杜霖回來的時候住,下人定期打掃,角落一個香爐里裊裊燃著沉水香,靠墻擺著一張古舊的紅木雕花六柱床。

杜霖依舊每天早出晚歸。幾年來他陸陸續(xù)續(xù)布置一些隱秘生意在西洲,眾多因素都曾促使他做出這選擇,例如此地是他出生長大的城市,在東南沿海一帶因富庶而聲名遠(yuǎn)揚(yáng),有堪稱咽喉要塞位置絕佳的港口;當(dāng)然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一條,這里遠(yuǎn)離何永煥的勢力范圍。

三十幾歲就開始考慮退路,在他們這些人看來或者是略顯保守了,但杜霖始終認(rèn)為有些事情做起來永遠(yuǎn)都不嫌早。他當(dāng)然不會替何家賣一輩子命,他對自己的人生早有規(guī)劃:他會在五十歲之前退休,離開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