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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好的姑爺,上廟里進了一回香,和年輕住持攀搭上了。后來懷了孩子,生下個小和尚,橫豎姑爺也不管,格格干脆常住在寺里,和住持做起夫妻來了。臨了感嘆:“我要是生了這樣的閨女,怎么有臉子見人呢。鐵榮那媳婦兒可好,走親戚半點不含糊,別人問起大格格,她說好著呢,比在溫家可舒稱多了。瞧瞧,這哪像個當媽的,不狠狠教訓閨女,還直樂?!?/br> 大伙兒嘖嘖稱奇,“鐵榮的媳婦兒是營房里的窮家子出身,上不得臺面。在她眼里可有什么臉不臉的,受用就成了?!?/br> 五福晉有感而發(fā):“要不說閨女養(yǎng)不好,禍害別人家呢,閨女比小子更得盡心?!闭f了半天想起還有位長公主在呢,一時住了口,笑道,“盡顧著咱們說話,也不知殿下愛不愛聽。夜里叫小桂香唱堂會吧,爺們兒不在,咱們自己取樂。唉,說起爺們兒,我們爺昨兒捎信回來,說京城這會子還穿夾的,北方比咱們這兒涼多了。六爺那兒也是的,早晚在校場上練兵,夜里霧重,得好好留神,仔細年紀大了凍出個老寒腿來。” 她這番口沒遮攔,把在座的都嚇出了一身汗。就藩的氏族進出京城有嚴格限制,誰要是蹦出個入京來,呈報上去必須審查核實,這點長公主是知道的。再者江南除了水師,面上是沒有任何兵馬的,老六練兵,練的又是什么? 太妃不好喝止她,迂回澄清著:“老五是奉他三哥的命,進京面見皇上的吧?去了二十來天了,沒準兒這會兒在回來的路上了。老六呢,辦事忒揪細,那百十來個兵,有什么可cao練的,橫豎就那樣了?!?/br> 婉婉不說話,擱下筷子,接過銅環(huán)的手巾掖了掖嘴,“豆沙的這個甜得起膩,我還是愛吃白米的,蘸糖多好!” 瀾舟忙站起身叫人準備,她笑了笑說不必了,“一氣兒吃了半個,怕要積食呢,得活動活動才好?!睂μ溃敖駜菏谴蟀⒏缟?,我也給他點兩出戲。額涅和福晉們先瞧戲折子,容我消消食兒,回頭開鑼的時候再來?!?/br> 她這么說,沒人好強留,大伙兒打著哈哈應了,她扶著銅環(huán)的手,慢吞吞走出了銀安殿。 “五福晉的話,你都聽見了?”走得夠遠了,她偏過頭問銅環(huán)。 銅環(huán)道是:“聽主子的示下?!?/br> “讓余棲遐打發(fā)人上徐州瞧瞧去,要是真的……這一家子可就沒一個好人了?!?/br> 這種時候她還能保持清醒,叫銅環(huán)很意外。原以為年輕姑娘做了媳婦兒,一心都在男人身上,她和南苑王又是才順當起來的,聽見這個應當擔憂或是回避,就算存疑,也沒有勇氣刨根問底。可她卻不同,仿佛隨時能把自己擇出來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風吹草動,毫不猶豫,竟讓人覺得她委身南苑王,似乎也不全是真心的。 銅環(huán)去外面?zhèn)髁盍耍粋€人在園子里散步,看看樹,看看鳥兒,孑然的身影,但愿看上去不顯得彷徨。 瀾舟站在垂花門后遠觀,隱約覺得大事不妙。長保在邊上呵腰聽命,瞧小爺眉心打著結,便冒失地說了自己的想頭:“怕是要兜不住了,練兵的地方可不止一兩處,萬一叫人查出來,往京里一報,事兒就大了。依著奴才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……” 沒等他說完,小主子回身狠狠瞪住了他,“怎么個一不做二不休?你再說一遍!” 長保打了個愣蹬,“就像上回對步娘娘似的……” 他揚手就給了他一嘴巴子,“你當這是誰?叫王爺知道,非活剮了你不可!” 長保哭喪著臉道:“奴才腦子里裝的是豆花兒,不會想事兒,就覺得這個最方便……” “然后給朝廷一個侍主不力的借口株連九族?真聽了你的法子,大伙兒都別活了?!彼林樂愿溃凹纯袒胤A王爺,派人快馬加鞭上各處報信兒。要是兜得住最好,兜不住……想法子暫且把人買通,過后再處置?!?/br> 長保蝦著身子應了個是,一面嘀咕:“這位殿下也是的,已然嫁了咱們王爺,怎么還處處向著紫禁城里的活神仙?!?/br> 他一哂,“你懂什么,人家先是大鄴的長公主,后才是南苑王福晉。這泱泱二百余年的基業(yè),是老祖宗一輩一輩扛下來的,就算不瞧著那昏君,還得瞧著父輩。慕容高鞏畢竟不是李后主,他比李后主能折騰,要不然也不會這么順順溜溜把長公主嫁進南苑來?!闭Z畢一揮手,“別啰嗦了,辦你的差去吧!” 婉婉那頭呢,已然沒了心力赴晚上的筵了,借口托病,還是告了假。 一個人心事重重歪在榻上,聽外面風聲瀟瀟,不多久又有雨聲淅瀝,起來推窗一看,天陰沉沉的,像個倒扣的砂鍋,豆大的雨點砸在芭蕉葉上,噼啪直響。 小酉進來問傳不傳膳,她中晌吃的粽子還囤在心窩里呢,并不覺得餓。仍舊回榻上躺著,閉著眼問余大人那頭的番子出去沒有,小酉說是,“殿下放心吧,余大人自會有個交代的。”躊躇了下又道,“萬一確有其事,殿下打算怎么料理?” 是啊,怎么料理呢。她已經(jīng)想了整整半天了,沒有想出個答案來。她只記得他曾經(jīng)答應過她的,她很相信他,現(xiàn)在也不過是猜測,沒有確鑿的證據(jù)。只有不斷安慰自己,如果是真的,或許他只是需要兵馬護衛(wèi)南苑。比如懷寧災民的泛濫,守不住要道,南苑真會被流民淹沒。現(xiàn)如今的藩王們,個個表面恭敬,背地里都在打著算盤。真正謹遵朝廷政令的,恐怕就是傻子了…… 她也愿意他能自保,當然是在人數(shù)尚可控制的情況下,如果超得太過,那就不得不讓她起疑,他有別的圖謀了。 各藩地,其實就像一個個小朝廷,不過疆土有限,規(guī)模有限罷了。他要處理的事很多,因此也很忙,有時整天看不見人影,她習慣了把要說的話攢起來??墒墙裉斓氖拢瑪€到后面沒了要說的欲/望,叫銅環(huán)早早點起香,挪到床上躺著去了。 他回來的時候夜已經(jīng)很深,她背身而臥,聽見腳步聲到了床前。然后他在她身旁躺下,習慣性地從后面擁抱上來,像小碗外頭套上了個大碗,嚴絲合縫的溫暖,仿佛身體遺失的一部分重新歸位,安心又滿足。 她喜歡他這樣不體貼的打擾,讓她知道他回來了,一夜可得安睡。 她微微動了動,他把手臂收得更緊,暗啞的嗓音帶著蠱惑的味道,“還在等我罷?” 她嗯了聲,轉過來,“這么晚,忙什么去了?” 他嘆了口氣,“朝廷查驗春蠶夏桑,少不得為欽差接風洗塵。酒桌上推杯換盞,比什么都累……往后我要是晚了,別等我,自己先歇著?!?/br> 他皺著眉頭,面有倦色,但是視線一刻都沒有停下。他在細細觀察,試圖從她的表情里分辨出哪怕一絲的不快來。其實她不知道,應付她的懷疑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