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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料到他會不樂意,可怎么辦呢,他阿瑪想早點抱孫子,她也沒法兒。 她只有好言勸他,“男子漢,先成家,后才能立事。你的年紀到了,不能再耽擱了,明年還得張羅著娶少奶奶呢。這兩個丫頭是我和你太太精挑細選的,都是穩(wěn)當孩子,能伺候好你。你要聽話,從今往后得有個大人樣兒了,不能使性子,叫長輩們失望。我和你阿瑪還有太太,都是為著你好,你聽額涅的,把她們留下,好好待人家……”后面的話不能吩咐得太仔細,潦草支應了兩句,就從那個院子里出來了。 小酉感慨:“那位少爺,不是好相與的主啊!他們祁人也真古怪,這么點兒孩子就讓練手,不怕犁壞了,往后長不高嗎?”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,小酉和她不謀而合。區(qū)別在于她不好意思說出來的,小酉一字不差全表述清楚了。她也不嫌她粗鄙,只是發(fā)笑,“我原想讓你過去的呢?!?/br> 小酉沖天翻白眼,“我和您一邊兒大,給他當奶媽子差不多,當通房也忒大了點兒,不合適。” 銅環(huán)笑她沒羞沒臊,“還想當人奶媽子,美得你!你又沒生孩子,哪兒來的奶喂人家?上回殿下說把你配給金石,你又假正經(jīng)。這事兒真要成了,這會兒少不了請你高就。” 兩個人打鬧成一團,婉婉笑了一陣,看見漫天的烏云,變得有些悵惘。 她現(xiàn)在隔三差五就要傳醫(yī)正來請脈,說是為了調(diào)理身體,自己心里知道,還是盼著能再有喜信兒,她也想有個自己的孩子。結(jié)果時間越長,越覺得灰心,一直以來的擔憂似乎要變成現(xiàn)實了,她懷不上,身子大概掏空了,怎么都將養(yǎng)不起來。 失望失落,沒有和良時說,自己偷偷喝藥調(diào)理,成效還是甚微。他現(xiàn)在天天和她膩在一起,還待怎么樣呢。自己肚子不爭氣,也許福澤只有這么多,注定命里無子。 京里來信了,是皇帝的親筆,說最近圣躬違和,瞧什么都犯惡心。以前愛吃的小食,也有些難以下咽了,龍頸腫得那么粗……國師的意思是借此機會正好辟谷,這是他的修為到了。可太醫(yī)從脈象上看,卻是“水谷精微不能輸布五臟,脾腎虧虛過度勞累所致”。他一向信奉道術(shù),這回也有點犯嘀咕了,不知該信誰的好。 婉婉捏著那信,除了嘆氣沒別的。國師的話都是糊弄傻子的,辟谷,不吃不喝想讓他早點兒駕崩么?至于太醫(yī)的診斷,更是無稽之談,從古至今還有比他更自在的皇帝嗎?他哪里勞累,照她的推斷,完全是仙丹吃多了的緣故。 她提筆回信,其實沒有什么多余的話可說,只請他保重龍體,按醫(yī)囑好好用藥。仙丹威力太大,現(xiàn)在體虛,經(jīng)受不住,還是頤養(yǎng)好了再用,方不至于浪費——他已經(jīng)著迷得那樣了,普通的好言好語根本規(guī)勸不了他,順著他的思路跟他一塊兒胡扯,那才是治他的妙方兒。 瀾舟那里倒是不負眾望,一個月后精奇嬤嬤托著個紅漆盤進來,婉婉起先沒明白,后來揭開罩布,底下是塊帶血的手巾。 嬤嬤說:“給殿下道喜,大阿哥成人了,奴才特送來,給殿下過目?!?/br> 這個真有點可笑,讓她想起第一次來葵水,張嬤兒把帶血的褻褲送到太后跟前,說的也是這些話。后來張嬤兒得了很大一筆賞錢,太后又挑了套頭面讓人送來,作為對她長大的嘉獎。 她依葫蘆畫瓢,命小酉抓了把金銀角子給精奇,又精心選了首飾打發(fā)婢女送過去。沒過多久就見一個綰著髻兒的女孩進院子來,入門跪拜,給她磕頭,謝她的賞。 婉婉很覺得感慨,這就是當婆婆了,想起來真不可思議。她賜了那女孩兒座,其實彼此差不了幾歲,她已經(jīng)一副長輩的心態(tài)。問她怎么不歇著,吩咐她往后要更加警醒,好好伺候主子。 抬眼看外面,瀾舟并沒有露面。她問:“大爺人呢?又出去辦差了?” 姑娘有些含糊:“回殿下,大爺一早就出門了,奴婢沒敢問,八成是的。” 宇文家的男人,溫存只對一人,除此之外都顯得涼薄。哪怕這個女人伴過他們,甚至為他們生過孩子,沒有感情的,始終欠缺耐心。 婉婉點點頭,和聲說:“你辛苦了,回去歇著吧。太福晉要是知道,必然也很高興?!?/br> 姑娘紅著臉退下了,良時這時候才從后身屋里出來,不聲不響在圈椅里坐下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的恐慌——本來也許還懵懵懂懂的,現(xiàn)在經(jīng)歷過,可是精通了……他支著扶手,掩住了口鼻。只剩一雙烏濃的眉眼,眼睫長長的,覆蓋了光華四溢的眸子。 婉婉有時候很愿意欣賞他的樣子,他生得貌美,即便是一扶額、一轉(zhuǎn)身,也有數(shù)不盡的風流。屋子里暖洋洋的,南邊送來的果子熏得一片清香,她就歪在榻上,他不說話,她也不言聲,只是靜靜看著他。 他的手指修長,骨節(jié)分明,卻不嶙峋,一只滿綠的扳指鮮陽勻正,勾勒出精巧和豪邁交織的美感。他入定似的,翻來覆去思量,婉婉哪里知道那些,見他總不回神,輕輕咳嗽了一聲。他這才抬起眼,眼波一漾,慢慢笑起來。 “你都聽見了?”婉婉莞爾,“真是沒想到……” 沒想到十二歲的孩子能成事嗎?祁人的種性擺在面前,并沒有什么可奇怪的。 他緩緩長出一口氣:“眼看要過年了,等開了春就把親定下吧?!?/br> 婉婉道好,“我和額涅也提起過,額涅說這么大的事兒,好歹要問問他奶奶的意思。不為旁的,怕孩子不受用?!?/br> 她心里知道,名義上瀾舟是認她當了母親,可母子連心是天性。兒子要大婚,親娘不出席,對誰都不公平。 ☆、第69章 玉節(jié)虎符 良時對接塔喇氏她們回來,缺乏興趣,輕描淡寫道:“打發(fā)人過松江府說一聲就完了,來回奔波,豈不麻煩。” 婉婉現(xiàn)在對她們倒沒什么忌憚,她信得過良時,如果他有那份心,她不在的三年里,早就讓她們重回藩王府了。太妃的話也沒錯兒,庶福晉雖上不得臺面,容不容她回來,卻是她作為長公主和嫡福晉的風度。旁觀者太多了,好些人光靠一張嘴,就能致人死地。何不把事兒辦完滿了,省得留下話把兒,讓那些嚼蛆鬼說嘴。 她寬厚地微笑,“不過費些周章罷了,她們也去了三年了,這么長遠沒見,一家子,你就不想她們嗎?” 他知道她打趣,心頭還是有點緊張,“你這么說,越發(fā)不能讓她們回來了。依我的意思讓瀾舟親自去一趟,給他母親磕個頭就成了。他已經(jīng)到了你名下,重新把塔喇氏搬出來,沒的壞了規(guī)矩?!?/br> 他一心為著她,她心里都知道。不過規(guī)矩是規(guī)矩,人情是人情,塔喇氏固然無關(guān)緊要,瀾舟和新媳婦跟前要交代得過去。孩子不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