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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府內(nèi)院,薨了?!?/br> 瀾舟耳中嗡鳴,一時竟沒聽真切,“你說……什么?” 信使咽了口唾沫,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向上呈送:“回大爺話,長公主殿下三日前薨了。這是殿下遺書,請大爺過目?!?/br> 簡直是驚天的噩耗,他呲目欲裂,抓過信使的衣領(lǐng)用力搖晃,“薨了?好好的怎么薨了?是不是弄錯了?你敢胡說八道,老子砍了你!” 信使被他晃得腳不著地,帶著哭腔說:“大爺節(jié)哀,錯不了的,哈統(tǒng)領(lǐng)親自進去瞧了,據(jù)說殿下是吞了金印……”掙扎著把信呈上去,“您瞧瞧吧,是長公主留下的?!?/br> 他接過信,膝蓋一軟,跪倒在地上。淚眼模糊中看見信封上的字跡,鐵畫銀鉤地寫著瀾舟親啟……是她的字,他認(rèn)得。她從來不喜歡軟而媚的簪花小楷,她擅章草和飛白,字體就如她的性格,飛揚奔放,堅如磐石。 她留下的話很簡短,請求放她的人歸故里,不要難為他們。自絕是她自己的選擇,與他人無憂。還有一點,不與他阿瑪合葬,上天入地,只愿永世不見。 他抱著那張紙,縱橫沙場的戰(zhàn)將,哭得像個孩子。 為什么呢,他想好了的,等他們獲勝,他就好好孝敬她,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。他知道她是驕矜的公主,天道輪換,她肯定接受不了,但是只要加倍善待她,她心腸軟,慢慢就會釋然的。可他料錯了,她的性情比他想象的要烈性,情愿一死,也不當(dāng)亡國奴。早知如此,戰(zhàn)事再推后幾年多好,至少不讓她凋零在大好年華。吞金而亡,多絕決的做法,連救都救不及。他想起這個來,心就像被人狠狠拽住了,這么美好的人,牽引他全部的渴慕和向往,說沒就沒了…… 他向南長跪,起不來身,達春只得上前攙他,“大爺節(jié)哀,還是想想怎么回王爺吧?!?/br> 連他都難以承受,阿瑪?shù)姆磻?yīng),他不敢想象。定了半天的神,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。她信上說不與阿瑪合葬,太傷人,還是不要讓阿瑪知道為好。 “回去告訴哈圖,不許和王爺提起有這封信,你們也要守口如瓶?!彼愿劳辏研攀者M懷里,狠狠吸了口氣,轉(zhuǎn)身朝大帳走去??墒窃浇咏?,心里便越惶恐。他知道阿瑪對她的感情,如果他是一粟,阿瑪便是山、是海。相愛的人之間是有靈犀的,所以阿瑪長久以來胸口的鈍痛查不出病因,緣故就在這里。 他停在厚氈的垂簾前,鼓了幾次勁兒才伸手去撩。帳內(nèi)靜悄悄,議完事剛散,卒子收了杯盞躡手躡腳退出來,阿瑪歇在虎皮寶座上,閉著眼,蹙著眉,臉色十分不好。 他輕輕叫了他一聲,他的反應(yīng)很慢,半晌才睜開眼,“都布置妥當(dāng)了?” 他應(yīng)個是,頓了下方道:“兒子接到一個消息……要回稟阿瑪?!?/br> 然而悲從中來,已經(jīng)先忍不住了,他哽咽抽泣,幾乎不能自已。 良時怔怔看著他,“出什么事兒了?” 他撲通一聲跪下,用盡渾身的力量才說出那句話來:“阿瑪,額涅三天前……薨了?!?/br> 驚、變難以預(yù)料,一個已經(jīng)不在了,另一個萬萬不能出事。他緊緊盯住他,怕他會失控,會做出什么自殘的事來,可是沒有。他那么平靜,除了慘白如紙的面孔,看不出有什么異樣。 他倒忘了哭,膝行了兩步,“阿瑪……” 寶座上的人呆滯地看著前方,仿佛自言自語:“為什么?” 他擦了淚起身,不敢告訴他是吞金自盡,只說是憂思過甚,因病亡故的。 阿瑪站起來,泥塑木雕似的立了一會兒,然后回身摘墻上的鞭子,嘴里喃喃說:“是我錯了,我不該把她一個人留下的……我要去看她、我要去看她……”然而走了兩步,忽然倒下來,大量的血從口鼻噴涌而出,幾乎要把一身的血都流盡似的。那雙茫然的眼睛望著賬頂,悔恨和哀痛交織,果真?zhèn)搅艘欢ǖ某潭龋蟊療o聲。 眾人忙施救,帳前將領(lǐng)紛紛入內(nèi)探望,這種當(dāng)口主帥出不得半點紕漏。 大帳在這個山坳已經(jīng)駐扎了五天,無數(shù)次的進出踩踏,地上的土都已經(jīng)夯實了??墒前讶税嵘纤?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兩手抓了兩把土,指尖鮮血淋漓,有些甲蓋都脫落了。 瀾舟唯恐他出事,切切叫著阿瑪,“您保重自己,瞧著兒子,瞧著大軍……您哭出來吧,別憋壞了。” 他也想哭,可是沒有眼淚。他睜著干涸的眼睛,感覺自己的魂魄杳杳飛走了,原來他奪這江山,徹頭徹尾的錯了。 他到現(xiàn)在才知道,她的死,是對他最好的報復(fù)。她用了那么狠的手段,一刀一刀凌遲他的心。他還記得出門前看見她溫柔的側(cè)臉,她那時呼吸勻停,是活生生的??墒遣乓荒炅T了,乍然陰陽相隔,他有種隨她下黃泉的預(yù)感,癡癡說:“她走了,我也活不長了……” 情這東西是無形的,卻也是最最熬人的?;蕡D霸業(yè),千秋功名,到最后都是空的。他看不見榮耀,看見的只有絕望。他的天已經(jīng)塌了,再也撐不起來了,江山社稷有什么用?沒了她,他連喘氣的本能都快要喪失了。 胸前染透了血,略微恢復(fù)一點知覺便掙扎起身,跌跌撞撞往外走。他們勸阻他,他無力地擺手,“我不是個好統(tǒng)帥……”解下虎符和帥印交給瀾舟,神思昏聵間跑出了大帳。站在曠野上四顧,分不清方向,又急著要回去,困獸一樣游走,焦灼地哀嚎。 誰來幫幫他,誰來帶他回去?他跪在地上強自冷靜,可是無能為力,抖得無法自控,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這里了。 還是崔貴祥背起了他,憨厚的太監(jiān)咬牙說:“主子爺,您要挺住,殿下等著您回去發(fā)送呢?!?/br> 崔貴祥是老太太欽點隨侍的,上年攻懷來,大雪封山,斬斷了他和關(guān)戎大軍的聯(lián)系,是他跪在冰面上爬行,來回送信。作為一個漢人太監(jiān),他盡了本分,如今對他有恩的長公主薨逝了,他便要化做牛馬,背他回去治喪。 夜風(fēng)吹過來,終于吹清了他的神智,他回看身后的將領(lǐng),知道現(xiàn)在自己不管不顧地離開,會引起多大的震動。不是不走,是必須有交代。 他拍了拍崔貴祥的肩,蹣跚地落到地上,站立不穩(wěn),還需靠他相扶。 “愛妻亡故,我痛不欲生,然戰(zhàn)事如火,耽擱不得。明日按計劃行事,攻占大葆臺,諸位將士都是隨我出死入生的好兄弟,我內(nèi)宅遭逢巨變,實在是心力交瘁,無心戀戰(zhàn)。暫且由左將軍宇文瀾舟代我行令,我要回南苑……見亡妻最后一面,待喪事辦完,再與大軍會合。瀾舟年少,還賴諸位兄弟多多扶植?!彼澛曊f,向眾人抱拳作揖,“良時在此,先謝過諸位了?!?/br> 誰能受他一拜呢,眾將紛紛跪地受命,他不再多言,轉(zhuǎn)身上馬,揚起鞭子狂奔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