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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兒是為著顏家,那時候風聲不定,詹家還是附逆,可只看著她救了明洛一命,張姨娘就肯為她念經(jīng)。 明洛天天聽她勸,雖還少笑,卻總有了人色,姐妹不揭她的傷疤,當著紀氏也能笑上一笑,說上幾句話了。 灃哥兒官哥兒那兒自然不能少,明沅不許灃哥兒多吃,紀舜英送去的就是外頭賣的一大碗,他正是貪涼的年紀,全給吃了,還是小廝瞧著勸兩句,要不然官哥兒也吃了。 這些個街面上的東西,自然不比府里自家做的精致,卻勝在有味兒,里頭再是加奶再醬,就是沒街面上這個味兒正,官哥兒舔了舌頭:“表哥下回甚時候來?” 問的卻是明沅,他也知道,紀舜英是必要看一看明沅的,明沅臉上微微泛紅,吃不準紀氏知不知道紀舜英要搬到十方街的事兒,可怎么著也得提一句:“紀表哥說家里要替他在十方街上置宅子,這一向怕不能來?!?/br> 紀氏還真是頭一回聽說,她心里也是一奇,黃氏的性子無人不知,頭一個想的便是她想把紀舜英踢出家門,眉頭一蹙,嘴上卻道:“那倒是好事兒了,十方街離翰林院近些,他上差也便宜?!?/br> 知道官哥兒吃了冰,叫廚房端個胡辣湯來,怕他們再吃涼的凍壞了腸胃,不許再吃桌上的冷食,官哥兒饞道:“我想吃細料饳馉兒,吃前門魚rou的?!?/br> 紀氏伸手摸了他的頭:“家里也有的,非得吃那外頭的,那個不干凈?!惫俑鐑阂膊粡娨依镉斜愠约依锏?,一桌子人都吃了,喝得一肚子暖湯,吃的鬢角冒汗,這才放下碗來。 明沅且還又叮嚀灃哥兒一聲:“夜里蓋好被子,穿著衣裳睡。”還在給他做小背心穿,連著官哥兒的一并是明沅的手藝,兩個穿著這個,再怎么翻身也不容易卷起來,倒能護一護肚子。 吃了飯便是聽官哥兒背書的時候,他早就背慣了的,一點也不怯,一篇背完還學著先生的樣子講了一回,這才吃了夜里的酪,紀氏再看一看明湘畫的畫,明沅做的小衣裳。 到掌了燈,告辭了出去時,紀氏才順嘴把明沅留下了:“舜英這孩子,倒跟我外道了,家里替他置宅子,他竟一字不漏,我知道了,總還好幫把手。”就是當著官哥兒,紀氏也不肯說一句紀家的不是,雖不能夸一個好字,卻也不說壞話。 對著明沅又不一樣,明沅往后是紀家的媳婦,算是半個自己人,瞞也沒甚好瞞的,對她道:“按理說買屋子,也得請個風水先生相看相看,四鄰問問可有惡事,白日里看一回,夜里看一回,陰天落雨都得去看?!?/br> 明沅還是聽一回聽見這個說法,紀氏便細細教她:“那些個經(jīng)濟哪一個不jian滑,里頭老實的也得把七分壞處說到一分,這才好脫手。帶著去看房子,必是青天白日,日頭最好最盛的時候,便差一些的,也襯得好,若是屋頂漏雨腳下浸水,買了來還得自家修補。” 十方街那兒住的都是小官,鄰居里倒不曾有什么惡事,那一片都是為官的人家,兵丁巡起來也勤快,打聽打聽鄰居是甚樣人,再看看上一任住著是誰:“這可有講究,若是貶官的再不能要?!?/br> 一樣的道理,若是原主升了官兒,那這宅子就搶手起來,明沅光想也知道黃氏定不會花大價錢替紀舜英辦個好宅子,這宅子歸不歸他是一說,既是給他住的,黃氏就不會挑好的來辦。 紀氏也是一樣的想頭,可這總是紀家事,她插不去手,嘆一口氣道:“罷了,你細細寫明白了,把這事兒告訴他聽,他既沒在我跟前提起來,怕是不想說,可別說漏了。” 明沅一點頭明白了,估計又是男子漢的自尊心,她看著灃哥兒長起來的,剛會走路的時候一直跌,他卻不要人扶,小牛脾氣上來了,還把丫頭的手給打開,喜姑姑看見了就笑:“再小也是少爺,有氣性呢。” 這會兒看紀舜英也是一樣的,他約摸是怕紀氏知道了又來補貼他,明沅也想過一回,可她若要替他辦些東西,再怎么也繞不過紀氏,倒不如告訴了她。 喜姑姑不在身邊,紀氏便自家告訴些明沅新置下的宅子要怎么料理,風水先生看一回不算,既是新宅子,還得請尊菩薩來。 要殺蟲打老鼠,屋里頭有洞就得填上,再下了窗隔門扇,好好把屋子曬兩天,里里外外熏一熏:“可別小看這些,住的舒服不舒服全看前頭料理的好不好了?!?/br> 明沅把這些細細記下來,前邊還排了序號,第一樁做什么又得在什么時候做,俱都寫得清楚,也不把信送到紀家,怕叫黃氏截了去,直接送到翰林院去了。 紀舜英接著信放進懷里,看字跡就知道是明沅寫的,只覺得心口這塊微微的熱,不住想著拆開來看,趁著午間無人,打開細細看過,房子怎么收拾,廚房怎么歸置,院子里有沒有井,井水得掏干凈,最好能上在頭建個小木頭亭子。 不過巴掌大點的院子,她足足寫了五張信紙,還加上一句,若有漏的再給補上,紀舜英回去就找了紀長福,把一樁樁事都吩咐完了,叫他到了地方照著做。 紀長福苦了一張臉,這些事不必吩咐他也知道,宅子里的老積年了,這些便是聽也聽會了,可要辦卻沒錢,又要粉屋子又要補瓦還得掏井,金陵又不比錫州,人貴料也貴,且不知道里頭有沒有家具,這些全都補上怎么著也得有個七八兩銀子。 紀舜英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出來,預備著修葺屋子用,哪知道這回黃氏辦下的宅子,里頭竟還算干凈,屋瓦不必補墻也需要略粉一粉,里頭家具都是全的,還有兩間耳房,倒不是開門見底的屋子,前后有兩層。 略收拾一回,換上新窗紙,貼上新門聯(lián),放過鞭炮,就算喬遷了,紀氏送得禮盒過去,這回倒壓了二十兩銀子在里頭,還送了新的被褥鋪蓋來。 紀舜英常年在外,還是那幾口箱子,抬出來就算是全付家當了,黃氏還道,既領得月俸錢,就不再給月錢了,屋里碗筷鍋瓢總得備下,這時候倒可惜起錫州那間院子來,早知道該把要用的都給帶上。 新搬家得給鄰居分送些點心吃食,她料想著紀舜英也不及備,自家摸了銀子來,叫廚房做得薄荷糕,蒸得滿滿兩匣子,就放在喬遷禮里頭給紀舜英送過去,長福嬸一看就知道預備著送人的,心里嘆一聲“這個沒過門的新夫人,倒是個周到的?!?/br> 把這一些一家家送了,別人家里自然也有吃食做回禮,雖不貴重總是新意,紀舜英見著小院四處妥當,屋角下還種得兩盆蘭草,除了差個女主人,再不差什么了,他彎彎嘴角:“把這蘭草挖了去,種上茉莉花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