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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黑,到天又亮起來,竹桃兒肚里這個先出來,鄭夫人急著叫人去問生了個甚,里頭報說是生了個女兒,鄭夫人搭了丫頭的手,長指甲嵌出一道來:“真是晦氣!” 楊惜惜這時節(jié)早已經(jīng)疼得聽不清看不明了,哪里還管竹桃兒生了什么,只知道疼,這會兒卻能喊都喊不出來了,嗓子早在前半夜就喊啞了。 到月墜星沉,楊惜惜生下個男孩兒來,婆子給孩子剪臍洗澡,裹了小包被抱了跟鄭夫人討賞去,點了燈兒只看見一頭濃發(fā),初生兒沒眉毛,他的眉毛卻濃,喜得鄭夫人抱住了就不肯撒手:“我的乖孫孫。”卻是一句都沒問到楊惜惜。 女孩兒就留在竹桃兒房里,男孩卻叫鄭夫人抱到自家房里,連一句交待都無,楊惜惜還當(dāng)自個兒生了兒子立時就能上祖譜了,哪知道鄭家人從上到下,還是沒將她放在眼里。 她醒過來時再問了丫頭一聲,聽見果然是生了個兒子的,才要高興,卻知道兒子叫鄭夫人給抱走了,連著奶都已經(jīng)吃了起來。 楊惜惜在曹家聽的多了,吃了誰的奶,就跟誰親,那許多小主子把奶娘看得比親娘還親的,她可不能在這上頭栽跟頭,可她才剛生養(yǎng),半點法子也無,還得坐好了月子,生一個怎么夠,得再往下生,生上兩三個兒子,這位子才算是穩(wěn)了。 可到了午間,送來的湯水竟比原來不同,廚房里送菜的婆子也不再盯住了楊惜惜叫她吃喝,連丫頭也變了模樣,她兀自還沉浸在喜悅里,根本不知鄭夫人不過把她當(dāng)個生蛋的雞,金蛋都生下來的,還要這只母雞作甚,還能預(yù)備些雜糠稻谷給她,實是念著她平素小心殷勤了。 楊惜惜還是到了第二日才回過神來,她要見兒子,丫頭們抱不過來,只是勸她:“姨奶奶想這些個作甚,橫豎是個小少爺,在老太太那兒養(yǎng)著,可不比在你這兒前程要了。” 話是這么說的,可生下來的孩子娘都不識得,還怎么指望著長大了能待她,替她撐腰,她也知道求了鄭夫人必是無用的,只有走鄭衍這條路子,哪里知道鄭衍得了兒子確是開心得一回,轉(zhuǎn)臉兒就又想起了明漪。 不說明漪生的十分顏色,便是只七八分,鄭衍也不能擋,他想著紀(jì)氏話里的意思,把這些個告訴了鄭夫人。 鄭夫人差點兒跳起來,好容易得了個孫子,又等到明潼要死了,干脆再尋一門親就是,鄭衍背了手:“再尋是容易,可這酒場馬場歸了誰可作不得準(zhǔn)了?!?/br> 鄭夫人立時偃旗息鼓,又問兒子:“那一個看著可是好的?”話沒問完,呸了一聲:“得啦,一家子就沒一個好貨,不必問我也知道那是個厲害的?!?/br> 顏家這本帳,外頭不過不說,哪有不知道的,也不全是嫁得好的,鄭夫人自知比不得皇帝,可數(shù)下來幾個女婿,要論品階,還真沒有高過鄭家的,再嫁一個進(jìn)來,顏家可也不虧。 鄭衍連著親生的兒子也沒顧,還伸了腿兒往顏家去,見著明漪的次數(shù)越來越多,先還見她盛妝,等明潼吐了血,便不大妝扮了,淡粉蜜合,一條撒花裙兒顯著腿長腰細(xì),越是見得多,越是咬得緊,恨不得立時就把她娶進(jìn)門,這樣的才剛開花的年紀(jì),教得花樣兒多了,才越發(fā)見得顏色。 這一日明漪又挑起衣裳來,柳芽兒把幾個丫頭都差了出去,咬了唇兒看著明漪:“八姑娘糊涂了,這會兒正該是素的時候,何必惹了太太不高興?!?/br> 她是明沅派給明漪的人,這些日子也瞧出些端倪來,為著女兒家臉皮薄,不好就時挑破,可該說的還是要說,她jiejie便是平白喪在了情字上,可不能再生這樣的事。 明漪手上一頓,還挑了花鈿出來,柳芽兒拉了她:“姑娘,便說句不該說的話,三姑爺見天的在,姑娘便不該去。” 明漪臉上漲得通紅,就要落淚珠子,強(qiáng)忍了進(jìn)去,看她一眼:“你這個丫頭倒明白,替我穿衣裳,我再不會坑了自個兒,也不會坑了jiejie姨娘?!?/br> ☆、第406章 上鉤 “姑娘心里要是真明白,就更不該打扮了?!绷績豪怂母觳?,就差跪下求了她:“姑娘可別叫人填在坑里,咱們這兒可還有個喜姑姑呢!”她再怎么也想不著,竟是明潼跟紀(jì)氏一道定下來的。 喜姑姑是這兩日才來的,說是紀(jì)氏看顧不到,讓她來照顧了明漪,別個不覺得,柳芽兒卻是心頭一跳,就怕紀(jì)氏看出什么來,這才派了喜姑姑過來,說是照顧,實是叫她盯著明漪,不許她行差踏錯。 喜姑姑來了,卻只把明漪當(dāng)作孩子,還哄了她,挑衣裳挑首飾,全由著明漪自個兒拿主意,她拿不準(zhǔn)主意的時候,還幫她的手,替她挑出好的來。 若不是看著六姑娘的情分,哪里會這么回護(hù),可既護(hù)了她,更不能行這等事,這些個事情最要人命,連著六姑娘也一并得受牽累。 明漪拿眼兒看她一回:“你不必管這些,往前頭看看去,太太可曾叫我?!泵炕厝舨皇羌o(jì)氏那里送口信來,她也掐不住點兒,一回生二回熟,再是怯是怕的,經(jīng)得一二回也有些心得。 鄭衍這個人,不必特意做作,他自個兒就能跟著來,不必說話,臉上帶笑就成,這本來就是紀(jì)氏教了她的。 紀(jì)氏叫明漪做的無非三件事,常往明潼病床前來,遇著鄭衍多笑,不許同他說一個字,三樁事情做足了,旁的一概不必她動。 明漪還只提心吊膽,光這三件事,要怎么擺脫掉這樁婚事,紀(jì)氏卻說的明白:“若不是沒了辦法,再怎么也該是我去周旋,哪用得著你,可這事兒不能拖?!?/br> 明漪也知道這事情不能拖,心里既怕嫁給鄭衍,又怕這計策不成,做得算是隱秘,哪知道還是叫柳芽兒看出了端倪。 柳芽兒還待再勸,明漪卻板了一張臉兒:“你不必再說,太太心里明白?!彼睦镌趺床晃蛇@會兒委屈也沒用,還不如想了法子,怎么把這禍?zhǔn)卤苓^去。 前頭就是火坑也得咬牙過,明漪想著眼眶微紅,心里又想姨娘,又想jiejie,若是她們在總歸能出個主意,跟著又想起了灃哥兒來,可灃哥兒在國子監(jiān)里,一旬才只回來一日,她這里要人出門送消息,紀(jì)氏哪里會不知? 這事不宜聲張,紀(jì)氏說了不許她透露出去,她不問也知道后果如何,瞞得死緊,到寫家信的時候落筆一回又一回,卻愣是一個字兒都沒寫了寄出去。 瞞得過旁個,又怎么瞞得過貼身侍候的丫頭,明漪說到了太太,柳芽兒一怔,侍候了兩個姑娘,這兩個姑娘的脾氣再不一樣,一樣是乖巧聽太太的話,她卻總怕八姑娘吃虧,恨不得六姑娘就在眼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