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道消了。

但他拿準(zhǔn)了郁天極的性子，知道他滿心滿眼都是祝方覺，這點挑釁是不放在心上的。

殷澧便笑著對祝方覺道：“昨兒我去找老查，他和我說這人是你童養(yǎng)媳，我還不信，現(xiàn)在一看，怕是真的。”

在場的修真者一片竊竊私語。

本來還不知道這兩人是誰的，被身邊知道的一科普，那眼神登時就不對的，簡直比看邪修還要敵視。

祝方覺倒也任由殷澧在那邊講，反正也不痛不癢。他這會腦子里，還想著怎么用合情合理的理由把星里云盤還回去。

但這時候，似乎沒人在意這事兒了。

穆蒹葭用一種焦慮的目光看著這兩人，雖然她知道這兩人修為高超，但成為修真界公敵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
殷澧還在那兒喋喋不休：“我和道友也是有緣，這幾天見了好幾面，到現(xiàn)在我才認(rèn)出來你的身份?！?/br>
祝方覺愣了愣，瞬間回神。

好幾面？

殷澧和郁天極，這幾天也就見了兩面吧，何來的好幾面？

祝方覺疑惑道：“你這么老是碰見我們家小郁？”

殷澧一樂：“我怎么知道？上回見他和一個青年見面來著，他還給了那人一個儲物袋。嚯，我當(dāng)時還想著，當(dāng)街交易，也不怕被別人看見……”

后面的話，祝方覺都聽不進(jìn)去了。

他有些愕然。

他想了好久的，那個罪魁禍?zhǔn)?，那個讓陸長青對他說出“物歸原主”的幕后黑手，那個對汀蘭山有著敵意的元兇……

是郁天極嗎？

祝方覺轉(zhuǎn)頭，他看著郁天極。

他家小孩還垂著頭，就這么安靜沉默地站在他身邊。他是渡劫期修士，本該大殺四方、威風(fēng)八面，現(xiàn)在站在他的身后，寡言冷淡，像是冰封的娃娃。

祝方覺陡然心軟了一下。

他想著，無所謂了，就算是郁天極也無所謂了。

他和汀蘭山的恩恩怨怨，郁天極和汀蘭山的恩恩怨怨，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，完全是一筆爛賬。

祝方覺終究在汀蘭山生活了五百年，即便重頭來過，曾經(jīng)在汀蘭山的日子也是難以忘懷的。他嘆了口氣，下定決心把這件事情就此解決。

他從儲物袋里拿出了星里云盤，扔給穆蒹葭，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，緩緩道：“物歸原主?！?/br>
他現(xiàn)在說這四個字，沒人覺得他是從路邊撿來這東西，然后物歸原主。

有人的目光變了，就連穆蒹葭就掩不住她驚疑的樣子。

郁天極陡然抬頭，目光銳利：“那本該是你的?！?/br>
祝方覺與他對立而站，他道：“何曾是我的？”

“一直都是你的?！庇籼鞓O堅持著，“汀蘭山，本就是為你而造的。星里云盤，是天極秘境幾萬年收集得來的智慧結(jié)晶?！?/br>
祝方覺怔了怔。

郁天極隨手設(shè)下了結(jié)界，周圍人看見他們模糊的身影正處在一個隔離的虛空中。然而就是剛剛聽見的那兩句話，都足以讓他們震驚萬分了。

郁天極緩緩說：“天極之主轉(zhuǎn)世重修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。在轉(zhuǎn)世之前，他花了一段時間，在修真界中建立了能夠讓自己重新成長起來的門派。但他轉(zhuǎn)世重修之后會遺忘這一切的準(zhǔn)備，因而我才會誕生?！?/br>
祝方覺沉默片刻，然后道：“不論如何，我不愿再和他們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了?！彼麌@了口氣，“小郁，我們別理這些事情了，可以嗎？”

“你不要理。”郁天極堅持地說，“我來做就夠了。我會為你復(fù)仇。”

祝方覺無奈，他扯了扯嘴角，有些想笑，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
就在這一時刻，世界在慢慢變得凝固。

他們正處在郁天極所設(shè)立的結(jié)界中，天極秘境獨立于世界之外，此刻被系統(tǒng)侵蝕得極為緩慢。

郁天極面色陡然一變，他惶急道：“哥！你要走了，是不是？”

祝方覺沉默。

他沒想到他又只是在這個世界呆了幾天而已，他有些措手不及，但此刻郁天極的面色實在可怖，他連忙抱住他安撫：“不，別擔(dān)心小郁，我……”他頓了頓，說了個善意的謊言，“我還會回來的。”

郁天極依舊面色猙獰，他身上的靈力已經(jīng)止不住地波動，似乎就是想要這么力拼一下子，寧愿失掉所有修為，也要把祝方覺留下來。

祝方覺心驚膽戰(zhàn)，他撫著郁天極的后背，想讓他平靜下來。

郁天極的眼睛又開始變紅了。

那雙陡然紅得滴血的眼睛，凝視著祝方覺：“……你又不要我了?！?/br>
祝方覺心口一窒，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。

郁天極似悲似喜地笑了笑，低聲道：“我就知道?！?/br>
祝方覺立刻搖頭：“別這么想，小郁。”

眼淚從郁天極的眼角滑落下來，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，即便那些淚水在不停地滴落下來：“你走之后，我會繼續(xù)幫你報仇的?！?/br>
世界的凝固在緩慢地侵蝕著天極秘境。

“哥，你知道嗎，我一開始產(chǎn)生意識的時候，就一直在那顆痣里面。我就聽著你的心跳聲，然后忽然想，為什么我離得這么近啊?！?/br>
那力量，開始侵蝕郁天極的結(jié)界。

郁天極把所有的靈力都散了出去，支撐著他的結(jié)界。但那對抗是無力而無用的。

他緩緩說：“哥，我真希望我們一直離得那么近?！?/br>
祝方覺心尖一顫，一滴淚珠滾落下來，滴在郁天極的心口。

郁天極顯得有些虛弱了，祝方覺抱著他坐下來。郁天極又把耳朵貼在他的心口，聽到他平穩(wěn)的呼吸聲。

“哥……”

“我在?！?/br>
“我不想你走?！?/br>
“……對不起?！?/br>
祝方覺想著，他要把這句對不起說上多少遍，才算是結(jié)束呢。

郁天極搖了搖頭：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他聲音都顯得疲憊了很多，他輕聲說，“只要是哥哥的意愿，我都可以接受。哪怕你要拋棄我。”

“我沒有拋棄你?！?/br>
郁天極若有若無地笑了笑。

祝方覺一直在心里呼喚系統(tǒng)，然而系統(tǒng)卻沒有給他絲毫的回應(yīng)。

他急切又痛恨，眼睛都紅了起來。

郁天極的腿已經(jīng)開始僵硬。

“哥。”他叫他。

“我在?！?/br>
“我想……看看你的胸口?！?/br>
祝方覺連忙把衣服扒開。郁天極的手無力地攀上去，他開始顫抖，因為不得不對抗世界的意志，他的動作緩慢而遲滯，但他終究碰到了那顆痣。

還有祝方覺的心口。

“哥，”他撫摸著那塊皮膚，撫摸著那顆痣，“我在這里，我們永遠(yuǎn)都沒法分開?！?/br>
祝方覺終于忍不住，他捧著郁天極的臉，垂頭吻了上去。

在那一刻，郁天極的手動了動，他的手指直抵祝方覺的心臟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