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要換上嘲笑——

    夏蘇轉(zhuǎn)了下脖子，那張巴掌大的臉就正對了趙青河，鼻尖到鼻尖，二指的距離。

    她的眼窩較深，閉著眼還能看出大大的眼廓，眼線很長很翹，睫毛如墨羽。

    她的唇飽滿小顆，唇色卻淡，撒了珍珠粉一般，潤潤散發(fā)暉美。

    半邊細(xì)膩透水的面頰，讓趙青河禁不住想到剛出爐的大白饅頭，內(nèi)里卻是小籠包的rou餡，多汁鮮美。

    趙青河伸出雙手，要掐上大白饅頭的姿勢，臨了，卻改成兩根食指，將她微翹的嘴角往下彎，心道果然。

    原來她用彎下嘴角的法子，讓自己看起來不顯眼。那張小嘴若不刻意抿老，容姿嬌而楚楚，笑也惹憐，令男人最易動(dòng)心。

    難怪風(fēng)流如吳其晗，都會被她吸引，想來她只顧畫，沒顧上抿晦嘴了吧。

    趙青河想到這兒，恰見她的睫毛微顫。

    瞬時(shí)，那雙睫羽仿佛也從他心上刷過，癢癢難耐，漸漸酥麻。

    他不禁蜷起點(diǎn)著她嘴角的長指，捉緊，再捉緊。

    這沒什么，只能說明他和吳其晗一樣，都是普通男人。

    趙青河無聲鉆出車去，將馬車趕到另一條熱鬧的寬街，想著誰能在這么鬧的地方繼續(xù)睡。

    半個(gè)時(shí)辰后，面對不曾換過姿勢，睡得像死人的姑娘，他終于明白了人外有人的道理實(shí)在不虛。

    他只好乖乖把馬車趕回原來的巷子，拍了拍車壁，“到地方了?！?/br>
    他以為需要多叫幾聲，夏蘇的身體卻猛地一震。

    因?yàn)樗瞬缓?，腦袋僵僵往旁邊車板撞去，發(fā)出咚一大聲。

    趙青河齜牙咧嘴，哎呀哎呀替她疼，但是眉開眼笑，又分明幸災(zāi)樂禍。

    夏蘇怎能看不出來？

    揉著頭，狠狠白他一眼，左顧右盼，蹲身探腳，才慢騰騰著了地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……”該防備時(shí)不防備，該放松時(shí)不放松，傻到他都懶得說她，以兩個(gè)字代替，“……夠慢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不跟來?！彼笾嗣矗?/br>
    趙青河不但討回八百兩，還把原本當(dāng)死了的書畫原封不動(dòng)贖回來，夏蘇說話算話，今后讓他跑外面的買賣。

    她其實(shí)也不是不明白，男人在外比女子吃得開，談什么都要容易些。

    倒是趙青河沒有昨晚的傲慢，只道他主理買家，她主理造畫，銀錢一本賬，每月結(jié)算，如此分工合作。

    趙青河看著夏蘇抿垂的嘴角，驚奇一個(gè)人的氣質(zhì)怎會產(chǎn)生這么大的變化，但他神情不動(dòng)，目光漆漆，轉(zhuǎn)眼打量四周。深不見底的支巷，層層疊疊的屋瓦，不知里面藏著多少貧困落魄戶，難保沒有見色起意，見財(cái)起意，走投無路的人。

    “萬一哪****不見了，我總要知道上哪兒找……”

    夏蘇一怔，本以為趙青河會滿腹牢sao嫌臟嫌破，不料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meimei是咱家搖錢樹，絕不能有半點(diǎn)閃失……”

    夏蘇心上才泛起的一絲絲暖意，頓時(shí)降至冷寒，搖錢樹啊——

    “咱家現(xiàn)在除了那箱子不能吃不能用的舊東西，連塊整元寶都沒有，全靠著meimei手指縫里漏些銅板下來。”瞥一眼夏蘇肩上背著的鼓鼓褡袋，趙青河記得，上回他背著時(shí)好像也這么鼓，看來夏蘇付給幫手工錢很是大方。

    兩只手，舉在趙青河眼前，素白，纖細(xì)，不軟弱。他居然明白不過來，就聽到夏蘇柔美緩平的聲線。

    “滿的?！彼f。

    “什么滿的？”他問。

    “沒有手指縫?！彼淖旖瞧街星穆N，眸底盛滿輕嘲，“這叫兜財(cái)手，天生的，除非我自愿，否則連沙子都漏不下。你想要元寶，還是自己賺得好?！闭f完，手放回身側(cè)，繼續(xù)向前走。

    竟是這個(gè)意思。趙青河忍不住，手握了空拳，堵嘴呵笑，笑完卻也不再說什么，跟行在夏蘇身后。

    他雖想不起過去的事和過去的人，腦海卻時(shí)不時(shí)浮上一些不太熟悉的畫面，好像來自于孩提童年。獨(dú)來獨(dú)往，習(xí)慣了的寂寞；受人欺凌，衍生出來的叛逆；叛逆到自虐，堵了心眼腦竅，專心事武。

    大驢告訴他，他總嫌夏蘇麻煩，可現(xiàn)在，他完全不覺得她煩，且享受她帶來的樂趣。

    是他變了？或是她奇特？

    七拐八彎的巷子，分不清院里院外，這片住著無數(shù)家的坊居卻顯出同一色的凄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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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日啦，大家抓緊時(shí)間享受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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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☆、第19片 窮門富戚

    夏蘇熟門熟路，走得雖慢，一步不停，來到一座更灰暗更破舊的小院子前。

    小院子甚至沒有圍墻，只有半圈籬笆，地上還坑坑積著水，蓋不得房子的低洼潮地上一間抹泥屋。

    她側(cè)目往后瞧，見趙青河只離半步之遙。

    他一雙眼冷望著四周，不似被這些彎彎折折的路繞暈，對小院子的破舊亦不在意，神情沉定。

    他變了，真得變了，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小看他。

    夏蘇心里念著，正要敲門，卻聽籬笆那邊的黝黑屋里有人破口大罵。

    “你個(gè)直不起腰的沒用男人，讓老娘生了個(gè)賠錢貨，還讓老娘過這種鬼日子。如今，老娘好不容易給你弄來一份活計(jì)，你居然不肯？！”

    乒乓乒乓，同樣的砸鍋丟碗，與今早家里泰嬸和大驢之間的追逐卻截然不同，站在院外的人都能聽出兇惡。

    夏蘇臉上毫不動(dòng)容，還不高不低問聲有人在家嗎。

    趙青河在想夏蘇的膽子怎么突然大了，不由抬高眉梢，撇笑道，“想不到你還挺會罵人，見血不見刀?！?/br>
    夏蘇覺得莫名其妙，“我哪里罵人了？”

    “明明有人，你還問有人在家嗎，不就罵那人不是人?！备甙?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夏蘇睨他半晌，沒法反駁，改為了拍門。

    屋里那女人沒理會外面動(dòng)靜，罵丈夫罵得雄赳赳氣昂昂，極盡粗鄙之詞，最攻擊她丈夫身為一個(gè)男人的尊嚴(yán)以及養(yǎng)家的無能，稍正經(jīng)的女子都會臉紅。

    她聲量那么大，完全不顧忌各家挨得近，引一群孩子跑來。

    他們爬上籬笆探頭探腦，繼而又嘻嘻哈哈笑，學(xué)那些難聽的罵詞。

    趙青河聽得有點(diǎn)煩，將拍門的夏蘇一把拉后，抬腳就把那片薄門板踹開了。

    他力大無比，神情不悅時(shí)又顯冷酷，嚇得小童們嘩然跑掉，罵聲也止，似乎耳根終能清靜。

    屋門一聲跳響，風(fēng)般卷出一女子，約摸二十*，簪金流玉的牡丹頭，妝容齊整嫵媚，身段兒搖若柳枝，有三分不錯(cuò)姿色，一說話卻無法恭維，對著倒地的門板豎了畫眉，不抬眼就罵——

    “大清早哪兒來的喪門星，老娘教訓(xùn)自家男人，要你狗拿耗子管屁——”

    正眼瞧清面前體格健壯五官俊冷的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