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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但心里的那個名字已是呼之欲出。我想起唐維安總是睡眠不足的模樣。我想起他突然爆發(fā)掐住吳小雨的模樣。我想起我曾在他睡醒的霎那瞥見過那一副冷冽表情……多重人格癥——在我經(jīng)手過的案件里,不乏有罪犯想要利用精神疾病逃脫審判,但無一例外被識破,嚴(yán)格說來,我沒有遇到過真正患有精神病的犯人——而現(xiàn)在,這活生生的一幕正在眼前上演。我望著他,緩慢而艱難地吐出一個名字:“周圣宇……”“唐維安真是高估你了,”“周圣宇”的臉上滿是冰冷的嘲諷,“真可惜,如果不是今晚,或許我還有心情跟你敘敘舊,但現(xiàn)在……”他語氣慵懶,卻在下一刻陡然舉起槍,我條件反射地把槍口轉(zhuǎn)向他,而后發(fā)現(xiàn)他沒有看我,他看著黑子。“我要算一筆賬,”他緩慢地說,“最后一筆賬?!?/br>“等等!”我脫口喊道,唯恐他開槍。不,還是不對……我腦中紛亂如麻,這不是周圣宇,這怎么可能是周圣宇,真正的周圣宇還沒有出現(xiàn),真正的他在哪里?盡管眼前發(fā)生的一切令我感到荒唐又可怕,我仍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,警察,永遠(yuǎn)以生命為重。“是你殺了那三個人,”我對“周圣宇”說,“還有吳小雨,也是你干的?”他沒有回答我,連看也懶得看我一眼,仿佛早已洞悉一切。“你想怎么樣?”黑子的目光一直在趙小勇周身游離,此刻他面容陰鷙,仿佛忍無可忍?!爸苁ビ睢苯壖芰粟w小勇,用最直接的方式逼他現(xiàn)身。“很簡單,我想要你死?!薄爸苁ビ睢钡换卮?。“你他娘的到底是誰?”黑子怒吼。顯然理解當(dāng)前的一切對他來說有些困難。“周圣宇”慢騰騰靠近趙小勇身旁,伸手拽了一下他脖頸上的繩套:“想知道為什么要把你們這群人趕盡殺絕嗎?”他變相地承認(rèn)了罪行,“要怪只能怪你們?nèi)昵白鲥e了事,殺錯了人,如果換一個人,也許你們現(xiàn)在還好好地活著,而我……我們……”他的表情恍惚了一瞬,“我們也好好的,什么事都沒有……”我心下一沉,卻又對自己的猜測感到不可置信。我曾經(jīng)推測過三種可能,如今眼前的一幕排除了兩種,只剩下一種,而“周圣宇”這番話更是驗證了那最后的可能——這果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復(fù)仇。可復(fù)仇的根源呢?大腦瘋狂轉(zhuǎn)動,是真正的周圣宇。真正的周圣宇……“除了老張,趙東還派了一個人跟著你們,”黑暗中的人面無表情,“那個人,你們把他怎么樣了?”一聲巨雷從天而降,震耳欲聾,似乎是一瞬間,大雨嘩嘩沖刷屋頂,聲勢極為驚人,如同末日的號角。手電筒的光柱弱下一分,電池快沒電了。“你是為了姓周的小子,”黑子肯定地說,他的臉在閃電的光影里忽明忽暗,“跟老張一樣,我們把他殺了。”真正的周圣宇……我恍惚了一瞬,當(dāng)然死了。不知為什么,我的心中驀然一空。我曾想過與他再見的場景,想過無數(shù)次,每一次我都有機會拆穿他,打敗他,碾壓他,扳回十九歲那一場戰(zhàn)爭,撫平我少年的恥辱和傷痛。然而沒有機會了。他的死徹底將我釘在了那根恥辱柱上,這一生我都無法治療自己,我永遠(yuǎn)輸給了他。雨聲毫不留情地拍打屋頂,縫隙間有水滴落下?!爸苁ビ睢钡穆曇羝届o地不可思議:“然后呢?你們把他的尸體扔去了哪里?”“我跟阿輝在碼頭找了一輛船,給他身上綁了錨,扔海里了?!?/br>“為什么?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,干涸而無力,懷疑黑子根本不明白我在問什么。“為什么扔海里?”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,“阿輝打了他一槍,打在頭上,他說火燒也沒用,會給驗出來,不保險。”這一刻,我猛然想起了唐維安,他曾經(jīng)提醒我們,兇手之所以調(diào)換尸體,是為了掩蓋死因——所以劉建輝只能上報配槍遺失,因為他確實無法解釋彈匣中為何少了一顆子彈。“你們燒死了老張,為什么又要對他開槍?”我道出最后的疑問。“只能怪他自己礙事,我們本來沒想殺人,計劃是把他們打暈?zāi)昧素浘妥?,結(jié)果那小子突然醒了,誰知道他還是個練家子,我們沒有防備,差點給他翻了船,干脆就把他崩了,”黑子說著,目露兇光,“咬人的狗不叫,趙東既然找人陰我,就別怪我翻臉不認(rèn)人。”他最后那句話讓我愣住了,這個殺人動機如此荒唐,幾乎讓我笑出聲來。多荒唐啊,周圣宇原來死于一個毫無緣由的猜測,他在錯誤的時間,被錯誤地卷進(jìn)了一場私人恩怨里。“夠了?!币粋€聲音響起。唐維安,不,是“周圣宇”,他沉默著點燃手里的煙,吸了一口,槍口對準(zhǔn)黑子,吐出一團煙霧:“夠了,你可以去死了?!?/br>“放了我兒子?!焙谧佣⒅?,我注意到他臉上某種熟悉的表情,我看過很多次,總是出現(xiàn)在走投無路的犯人臉上,一種同歸于盡的狠厲。我脫口而出:“都不許動!”然而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。兩名人質(zhì),兩名嫌犯,我孤身一人,分身乏術(shù)。許騫被綁著,此刻如同僵硬的石頭,久久沒有出聲,也沒有動彈一下。趙小勇的處境更危險,“周圣宇”完全能在我開槍之前踢翻汽油桶。別無他法。我只能盡力拖延時間,等嚴(yán)哲他們趕來。但“周圣宇”顯然和我一樣清楚,他甚至懶得理睬我,手指已放到扳機上。“你不是周圣宇!”我的嘴巴比大腦更快地喊出這句話,連我自己也愣住了,“你不是周圣宇……”我自語般重復(fù)著,驚詫于自己此刻才發(fā)覺,“對,你不是他,你誰都不是,現(xiàn)在,讓唐維安回來,我有話要問他,他才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!”“真是讓人失望,”“周圣宇”審視著我,吐出一口煙,“你難道沒有想過,我就是因為他才存在的嗎?”“你說什么?”我直愣愣看著他。手電筒的光再次暗淡了一分。“他需要的時候,我才會出現(xiàn),是他的欲望叫醒了我,他想要周圣宇,我就成了周圣宇,我繼承了他關(guān)于周圣宇的所有記憶,比真正的還要真……你說,我不是他,又是誰?”“你他媽……說什么……”“偉大的遲警官,你真以為人都是我殺的?”蔑視的笑容浮現(xiàn)在他臉上,“早在他碰上高志杰的時候他心里就清楚,周圣宇已經(jīng)死了,但他恐懼、懦弱,潛意識里一心想為周圣宇復(fù)仇,卻不肯面對現(xiàn)實……是不是很可憐?可他就是這樣的人,所以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