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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半幅蒼穹,卻終是圍不住那彌散于府邸的蒼茫與凄涼。 雪后的天氣,總是特別的冷。 秦素仰首看向遠處。 一陣風過,吹落了樹梢上堆積的殘雪,雪沫子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,瓊林搖曳間,有燈火零星,明滅于枯殘的枝椏。 園中正立著好些青衣小鬟,皆執(zhí)了長篙,一盞一盞地往樹上掛著燈籠。 此乃秦府特有的燈籠,有一個極風雅的名號,曰“暮朝”。 顧名思義,這種暮朝燈是專在暮色降臨、曙色未至時點起的,那燈籠里的蠟燭只有小指粗,長不盈一寸,點不上兩刻鐘便即熄滅。 此乃秦氏宗族的傳統(tǒng),原是以此燈喻指光陰如箭、人生短促,朝暮交接不過一明一滅,用以督促子弟用心讀書。 時至今日,潁川秦氏的風華已然淡去,書卷氣也早沒了,唯這暮朝燈卻保存了下來,成了府中的一道風景,一年四季、暮暮朝朝,秦府的東西兩院星燈閃耀,曾為春時夜游最美的風景。 第089章 暮與朝(緩慢燃燒的C4和氏璧加更) 秦素仰首望著暮朝燈,將懷里的暖囊擁緊了些,視線緩緩下移,轉(zhuǎn)向了不遠處的那口枯井,神情中并無多少情緒。 自那日匆匆辭別后,秦世芳已經(jīng)連著五、六日不曾露面了。 據(jù)錦繡得來的消息說,左思曠這幾日去了臨縣,將秦世芳也一并帶了去。因走得十分匆忙,那合辦族學一事亦就此擱置了下來。 秦素暗自冷笑。 秦世芳對左思曠真是掏心挖肺地好,或許,她是動了真心罷。 然而,這世間一切的卿卿我我、情/情/愛/愛/,皆不過是水上浮煙罷了,經(jīng)不得一點塵世的風霜。 情可以動,心,卻不可搖。 秦世芳許是至死也不曾料到,今日待她情深意重的男子,明日便會將她逐出家門。 真是癡到傻了的女人。 只是,她一個人傻不要緊,卻不該傻到為了個男人,將娘家全家人皆賠了進去。 可恨手頭無藥,斬不斷這中了情孽的毒根,只得見招拆招。 秦素不無惋惜地嘆了一口氣。 鐘氏那晚去太夫人面前哭訴了一場,還是有些效用的,左四娘的事一經(jīng)說出,太夫人心中未必便沒有想法。 此外,鐘氏手上掌管著秦府大筆帳目,她若不肯松口,那七、八千金的數(shù)額,便是太夫人亦要費些思量。 前有鐘氏阻攔,后有那“慧眼”所投密信,秦素推斷,秦世芳應(yīng)該會安靜好些日子了。 她送去的那份大禮,可不是那么容易收的。 緩緩?fù)靶辛藘刹?,秦素微揚了頭,佯做欣賞園中的暮朝燈。 那一夜,那詭異的女子悄悄離開東萱閣,又很快折返,觀其身形變化,她扔掉或藏起來的事物,應(yīng)該不會是小物件,而她棄置東西的地方,離著東萱閣亦不會太遠。 秦素一連歇了幾日,方才挑了這么個時候,以為畫作取景為名,來到這院門附近散步了一圈,借以觀察地形。 這一圈看罷,秦素基本斷定,除這口枯井外,再無旁處能夠快速藏得下那樣大的一堆東西。 秦素緩步踱至井邊,以視線的余光觀察了一會。 枯井上蓋了一張很大的草席,四角壓著石頭,若有人想要往里扔東西,并不困難。 “女郎,這里有何可看的?天氣太冷,女郎可要先回房?”錦繡顫聲問道,將衣裳攏緊了些。 今日雖無雨雪,風卻極冷,直要刮掉人的皮。地面已經(jīng)凍得硬透了,木屐踏上去,腳底都覺得生疼。 “太陽落山了,便冷得厲害。”秦素縮了縮脖子,順著錦繡的話說道,一面便自枯井邊走開了。 那幾個點燈的小鬟正自往回走,雖穿著厚冬衣,她們的背影卻依舊纖弱,宛若幼竹臨風,很有幾分楚楚之意。 秦素緩步隨在她們身后,一面在心中暗暗比較。 那一夜,她看見的那個詭異女子身影雖也纖長,但卻不似這幾個小鬟細弱,而是給人一種柔中帶韌的感覺。 縱然夜黑月隱、視野模糊,秦素并不曾看得分明,但那女子行路時的姿態(tài),卻顯然不是十二、三歲的小鬟應(yīng)該有的,便連錦繡亦無那樣的身姿。 這便表明,那女子年齡應(yīng)該不小了,至少也應(yīng)該超過十六歲,甚至還要更大些。 這個年齡的使女,東萱堂還真有不少。 吳老夫人生性冷淡,對這些使女從不關(guān)注,于是,她院中的使女便是長到了十六歲婚齡,吳老夫人也想不起來為她們配個人家,前世時,總是由林氏幫著打理這些事的。 那些使女中,會不會便有那個詭異的女子呢? 秦素蹙眉往回走著,猛不防那頭竄出來個人,一下子便沖到了她的面前,若非有錦繡攔著,只怕就能撞到她身上來了。 她略有些吃驚,抬眼看去,眸光立刻一沉。 “阿谷,你瞎了么?如何往女郎身上撞?你作死啊!”錦繡橫眉立目,一手揉著被撞痛的腰,一面怒聲喝問。 阿谷在她的喝聲中噤若寒蟬,“撲通”一聲便跪在了地上。 秦素并未說話,臉色卻十分難看。 阿谷偷偷向秦素臉上看了看,這才白了一張臉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辯解道:“不是的,女郎,不是我。我是被人推了一下,我原來是在那條路上的,女郎恕罪。” 她說著話便朝一旁的岔路指了指,秦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,眸中掠過一絲訝色。 阿承正站在路口處,一臉尷尬地摸著自己的腦袋。 “見過女郎?!币娗厮乜戳诉^來,阿承連忙上前見禮,復(fù)又垂了頭,期期艾艾地道:“女郎恕罪,東院的路我有些不大識得,在這附近繞了一回,也未尋見院門。后來見這小使女在樹后站著,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,我便想向她問個路,誰想那地下凍了冰,我一時沒站穩(wěn)便滑倒了,反倒將她撞了出去?!闭f著他便懊惱地低下了頭。 真是個鬼機靈。 秦素的眼睛瞇了起來,掩住了眸中的那點笑意。 阿承這是發(fā)現(xiàn)阿谷偷窺,替她把人抓出來了。 難怪前世太夫人一見阿承,便立時將他送到了秦彥昭身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