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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素“嗯”了一聲點了點頭,注意力已然全部移至了圖冊上。 在她眼前徐徐展開的,是繪有江陽郡與漢嘉郡兩郡的地圖,圖冊頗大,若要攤平,怕是能將小半面書案也覆住,其所繪地形卻比隱堂的要詳細得多。 秦素忍不住兩眼發(fā)亮,視線粘在圖上輾轉(zhuǎn)流連。 那地圖上不僅標有山川地形,亦以大、中、小三種規(guī)格的城墻圖標,標注了漢嘉郡所有的大小城池,又以大、中、小三種人形圖標,標注了大大小小的村落,實可謂巨細靡遺。 秦素雖不曾伸手去碰,一張臉卻情不自禁地湊在了圖冊跟前,伸出一根黑而細的手指,虛虛地沿著圖冊最中部的連云山脈先行向南,復又轉(zhuǎn)北,許久之后,才在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中,看到了極小的黃柏陂三個字。 秦彥昭訝然地看了她一眼。 秦素觀圖的模樣,不知何故,竟讓他想起了秦世章生前站在圖冊前的情景。 “六meimei原來會看圖冊?”他忍不住出聲相詢。 秦素聞聲抬頭,面色微赧:“二兄莫要笑我,我哪里會看圖?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圖冊呢,且還是這樣大的。”她贊嘆地說著,一面又看向案上的地圖,一雙眼睛閃閃發(fā)亮。 這的確是秦素兩世所見最詳細的圖冊了。 見她神情自然,秦彥昭亦覺得自己想得多了,遂掩飾地笑道:“話雖如此,我看你的樣子卻很像行家,以山脈為準,迂回視之。父親當年便是這樣教我的?!闭f到后來,他的神情便帶出了幾分回憶,眼前似又浮現(xiàn)出年幼之時,秦世章抱著他立在案前,手把手教他看圖冊的情景。 秦素不去打擾他,視線仍舊圍著圖冊打轉(zhuǎn)。 秦彥昭沒一會便轉(zhuǎn)回神來,溫笑著道:“我走神了,讓六meimei見笑?!?/br> 秦素搖了搖頭:“無妨的,總歸我識得這連云山。”她一面說,一面便將手虛指著地圖的最中部,細聲道:“連云兩個字我還是識得的,連云山便在田莊左近,每日抬頭可見的?!?/br> 秦彥昭了然頷首:“怪不得呢,我見你一來便指著那里,倒還以為你是會看圖的,卻原來是在圖中尋到了故地。”語罷便又看了秦素一眼,眼眸中帶著幾分憐惜。 秦素此時的神情卻是歡喜的,彎唇道:“便是因為尋到了連云山,我便一面想著那山的模樣,一面便看著這圖上的山,不知怎么,便想起了連云山有時候被云霧遮住,只露出山峰的樣子來,倒是與這圖上畫的極像。我現(xiàn)在有些明白這圖冊是怎么回事了。” 聽得她如此說來,秦彥昭便又笑道:“六meimei真是聰慧?!?/br> 秦素連忙笑謙了幾句,秦彥昭便又伸手指向黃柏陂的地名道:“此處便是那黃柏陂了,六meimei可識得這幾個字?” 秦素佯作凝目細瞧,又向圖冊靠近了些,卻是仔細察看著黃柏陂周遭的地名。 前世今生,除了知道黃柏陂位于漢嘉郡外,她對此處實是一無所知,那一帶的村莊地名亦是她聞所未聞的。 湊近了細看,越發(fā)覺得那圖冊繪得十分詳細,各處道路村莊縱橫交錯,秦素看了一會竟有些頭暈起來,于是又將身子往后移了移,與地圖離遠了一些。 隔了一段距離去看,可看出黃柏陂位于漢嘉郡偏北方向,位置偏僻。她仔細尋找良久,方才找到了黃柏陂所屬的縣,乃是臼水縣境內(nèi)。 秦素不由蹙起了眉。 據(jù)她所知,臼水縣應該并不富庶,好像是也沒有什么大士族。 她心中忖度著,淡淡的視線掠過圖冊,向秦彥昭的方向瞥了一眼。 秦彥昭正在仔細地看著圖冊,不過卻非秦素所看的這一側,而是在看江陽郡的地形,眉頭微微蹙著,似是在想著什么事。 秦素略略放了心,向旁行開了一步,長長的衣袖似是不經(jīng)意間便落在了圖冊的邊緣,隱在袖中的手指尖用力,向下一扯。 圖冊的邊角立刻展平了,秦素飛快地掃了一眼,卻見在圖冊最下角的位置,印著一個略有些模糊的紅色印鑒,上頭的字跡卻仍可辨。 秦素忍不住瞇了瞇眼。 那“益州官制”四字,此際瞧來,竟是無比的刺目。 果然是官制圖冊。 秦素說不上是驚懼還是失望,這一眼看罷,便將衣袖挪開了,佯作垂眸看圖,無聲地吁了口氣。 罷了,此事終究是在她預料之內(nèi),如今還是以黃柏陂之事為重,旁的先擱在一旁。 第109章 瓊玉郎 秦素微闔雙目凝了一會神,復又睜開眼睛,將視線轉(zhuǎn)至案上布帛,于腦海中仔細搜尋前世隱堂所授漢嘉郡的各項事宜。 幾息之后,她的臉色驀地沉了下去,眸色尤冷,宛若寒冰。 她終于記起,在漢嘉郡的臼水縣,有一戶聲名不顯的/士族——沈氏。 據(jù)隱堂得來的消息,臼水沈氏家主之妻姓戚,乃是何都尉之妻戚氏的庶妹。 以庶配嫡,且還是嫁予了士族的家主為正妻,就算何家的門第高于沈家,也是沈家吃了虧。而這門并不般配的親事,當年乃是戚氏的嫡母一力促成的。那位高嫁了的沈戚氏,就此對嫡母與嫡姐皆是感恩戴德。 秦素盡量收攏情緒,然而,那一絲絲的冷意仍是不住下沉,直直墜向她的膝蓋。 藏龍盤,果為一局! 當年她便覺得奇怪,藏龍盤明明燒制于中元十三年,而秦氏瓷窯被封,卻在兩年之后。 若中元帝真要治秦家的罪,早便應治了,為何還要等上兩年?若非有人故意提及,誰又會將這件兩年前燒出的瓷器,與皇族聯(lián)系在一起? 而臼水沈氏的名號一經(jīng)冒出,此事便立刻明晰了起來。 秦素蹙起眉心,只覺得雙膝處的冰冷,已然漫上了全身。 這其中的因果,其實一點也不難猜。 人世間熙熙而來、攘攘而往,還真是無甚新鮮事可說。沒落的秦氏卻偏偏身家巨富,自是惹人眼紅,就此生出些事端來,亦怨不得旁人。 秦素半闔了眼睛,飛快地將整件事想了一遍,心中越發(fā)堅定了一個念頭: 必須將薛家拉下水,否則此事絕難善了。 而就算拉來了薛家,秦家也未必便保無虞,還必須想一個萬全的法子,將秦家完全摘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