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129
萬一事發(fā),便……挪不出打點之物?!?/br> 她這話極盡隱晦,卻也點明了蕭家如今在錢財上的現(xiàn)狀,恰是捉襟見肘。 他們總需備些余錢,以防著桓氏一案的重審。 這應(yīng)該是蕭家的老家主——蕭以漸——的主意。 “……夫主與大人公還說,族學(xué)終歸有些顯眼,還是早些關(guān)掉為上?!痹S氏又續(xù)道,語聲仍舊悵悵:“再者說,這族學(xué)中亦有些寒族子弟,那些人總不大好防備,萬一有誰惹了文章之禍,也是個麻煩。大人公說,既是關(guān)了,那便不必再開了?!闭Z罷,她又是一聲長嘆。 族學(xué)乃是一個家族興盛之舉,若非蕭家所涉之事太大,他們也不想關(guān)。 “好在留下了幾位夫子,阿珣他們的學(xué)問不會耽擱?!痹S氏打起精神笑著道,似是怕蕭老夫人擔(dān)憂,又寬慰她道:“君姑不必?fù)?dān)心,夫主與大人公皆說,此事這樣處置才好。我們蕭家如今還是要收斂些,能不惹人注意便是最好的?!?/br> 蕭老夫人仍舊安靜不語,唯眸中的悲憫之色一閃而過。 收斂也罷,張揚(yáng)也罷,蕭家的興衰皆不與此相干。他們的前途命運,不在他們自己手中,而是在……那個人手里。 她疲倦地閉上了眼睛。 “老郎主安好?!焙熗鈧鱽砹诵△咭姸Y的聲音,卻是蕭以漸回來了。 許氏連忙站起身來,扶著蕭老夫人起了身,二人方才站定,便見錦簾開啟,一個須發(fā)花白、精神矍鑠的老者,邁著四方步走了進(jìn)來。 “見過大人公?!痹S氏斂袖行禮,語聲恭謹(jǐn)。 蕭以漸揮了揮手,一道渾厚的聲線亦隨之傳來:“不必多禮。子婦今日辛苦了。”說著他便又向蕭老夫人看去,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格外溫柔:“你也辛苦了?!?/br> 蕭老夫人神情淡然地“嗯”了一聲,并無別話。 一旁的許氏見狀,便上前恭聲道:“妾先行告退?!?/br> 此時情景,蕭以漸明顯是有話與蕭老夫人說,她這個兒媳留在此處卻是不好的。 許氏很快便離開了,房間里的這一對老夫妻,卻是久久不曾說話。 燭火映出暈黃的暖光,角落的瑞獸青銅香爐里燃了唵叭香,那一縷冰素寒香繚繞而散,若蒼山空遠(yuǎn)、子夜冰輪,將那一室的暖黃與柔和,也洗作了月下微塵,說不出的冷寂與肅殺。 蕭以漸悵然一嘆,看向一旁的老妻,卻見蕭老夫人連眼睛都閉上了,似是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。 “你……仍怨我?”蕭以漸的語聲響了起來,渾厚的聲線里含著一絲苦澀。 蕭老夫人不語,那一雙眼睛卻仍舊執(zhí)著地闔著。 蕭以漸又嘆了一口氣:“關(guān)停族學(xué),亦是無奈,我……” 他話未說完,蕭老夫人陡然睜開了眼睛,冷冷地道:“你虛弄聲勢,不過是為了讓兒孫們以為,事情仍可轉(zhuǎn)圜,蕭氏并非必死。可是?” 語聲蒼冷,似窗外寒風(fēng)掠過耳畔,令人心底生涼。 第129章 莫不離 蕭老夫人話音未落,蕭以漸已是面上一僵,旋即神色復(fù)雜地看著她,無聲地點了點頭。 “我就知你會如此?!笔挿蛉说恼Z聲中含著極深的怨懟,扭過頭去不再看他。 “那你說……我當(dāng)如何?”蕭以漸的語聲越發(fā)苦澀起來,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顫抖,“你說,你告訴我,我當(dāng)如何?那些事……那些事已經(jīng)如同大山,將五郎壓得頭都抬不起來,你不心疼么?難道你還要我告訴他實情?難道你真要我跟他說,我青州蕭氏乃是……” “夠了!”蕭老夫人斷喝一聲,猛地轉(zhuǎn)眸看向他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眼中竟流露出了一絲恐懼,“不要再說了,我……我不想……不想聽,你……你別再往下說了……”她的語聲破碎得組不成句子,手中的念珠簌簌而顫。 蕭以漸上前幾步執(zhí)住老妻的手,頜下胡須抖動著,半晌后方才擠出了幾個字:“你……可懂了我?” 他的手掌冰冷,一如她手指的寒涼。 蕭老夫人抬起頭,望著對面這個男人滿是溝壑的臉。 那張臉與她一樣,寫滿了哀涼與悲傷。 那一刻,她滿心的怨懟,倏然便化作了一腔悲愴,手里的念珠“啪”地一聲落在了地上。 他其實……也是百般艱難的罷,甚而比她還要艱難。 自成為夫妻的那一刻起,他們的命運便連在了一起。他們共同承擔(dān)著那個秘密,相扶相攜,走過了大半生的光陰。他們的一輩子就這樣走到了頭,她怨他,也恨他,可是到了最后,他們?nèi)耘f是要在一起,繼續(xù)承受著那祖輩留下的一切,共同走向生命的終點。 凝望了他良久,蕭老夫人終是嘆了口氣,拍了拍蕭以漸的手道:“我懂的,我都懂的?!?/br> 這簡短的七個字,令蕭以漸那一直繃緊的神經(jīng),瞬間放松了許多。 到頭來,這世上終有一人陪在他的身邊,他的苦和累,她全都知曉。 他的心底一點一點地暖了上來,將她的手執(zhí)得更緊了些,渾濁的眼睛里,蒙上了一層極淺的霧氣。 蕭老夫人卻沒有再看他。 她悵悵地轉(zhuǎn)過眼眸,將虛飄的視線拋向了房間的一角,似是透過那垂下的簾幕與厚厚的墻壁,望著遠(yuǎn)處的某個地方,良久后,無聲地嘆了一口氣…… 大都的某座府邸,一個白衣男子坐在陰暗的房間里,似是感應(yīng)到了這來自于遙遠(yuǎn)南方的悵然視線,抬起頭來,淡淡一笑。 燭光在他的臉上氤氳著,照出了他的面容。 他有著極俊麗的眉眼,長眉如墨畫,斜斜一筆橫拖入鬢,眸色清透如水、堅冷若冰,卻又偶爾泛一種柔光來,像是陽光下的冰棱一般,那光澤不僅明亮,甚至有幾分眩目。 然而,除了這眉、這眼,這張臉其余的部分,卻又顯出了一種令人難耐的粗俗。 突立的鼻骨懸垂而下,在末尾處極具氣勢地彎出了一道鷹鉤,只是,這原應(yīng)陰鷙的一段線條,卻在過于寬大的鼻翼面前損減了氣度,亦令那眉眼間的瑰麗失色不少。 此外,雙唇鮮潤失之于厚,下頜尖秀失之于薄,而那冰雪般的雙眸與墨描長眉,便因了這兩者的存在,竟生生涂抹出了幾分隱約的欲/望。那微啟的厚唇像是永遠(yuǎn)在渴求著什么,又像是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