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地?fù)u了搖頭，卻也沒去阻止。

    車窗外掠過高大的磚墻，秦素倚窗看著，心中忖度，此處應(yīng)該便是城中富戶們居住的地方，鐘景仁向上京李姓富商借住的別院，想必便在巷中。

    卻不知，她提前安排下的那件事，是不是亦順利達(dá)成了。

    “這里倒是安靜，也無人亂走?！鼻貜┭潘埔鄾]忍住心中的好奇，湊在窗前往外看，一面輕聲地說道，面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滿意。

    秦彥柔自兩人的身后擠了過來，小腦袋頂著兩個(gè)姊姊的腰，一拱一拱地往上拱著，糯聲糯氣地道：“讓阿柔也看看，讓阿柔也看看?！?/br>
    秦素與秦彥雅皆笑了起來，各往旁邊讓了讓，秦彥雅便攬了她的小身子，指著窗外笑道：“喏，這里也就是磚墻和石路，你要看便看罷?！?/br>
    秦彥柔便將整張臉貼在了車窗那條縫隙處，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外頭，又將小手比劃著那高墻，糯聲道：“這個(gè)墻不高，比我們家的矮了一個(gè)小指頭兒?！币幻嬲f著，一面便捏了小半截胖胖的指肚兒給人看。

    俞氏忍不住笑了，雖有冪籬遮面，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掩唇道：“好個(gè)傻七娘，這是你般小手能比劃得來的么？”

    眾人俱是笑了起來，秦彥柔便將頭埋在長(zhǎng)姊懷里，羞得不敢看人，卻又露出一只眼睛來骨碌碌地偷瞧，像個(gè)小老鼠似地，越發(fā)惹人發(fā)笑。

    說笑之間，馬車已然駛進(jìn)了一處院門，秦彥雅便也放下了車簾，眾人端坐車中。

    再過得一刻，馬車便停了下來，沒過多久，車外便傳來了周嫗恭謹(jǐn)?shù)穆曇簦骸按蠓蛉?，諸位女郎，已經(jīng)到地方了，還請(qǐng)下車罷。”

    俞氏道了一聲“有勞”，喜鵲與阿蒲便當(dāng)先下了車，依次將車中諸人都引了下去。

    李家的這處別院不算很大，也就三進(jìn)，卻是頗有兩分雅致，秦素下車之后，隔著冪籬深青色的帽裙看出去，卻見他們停車之處是連通后宅的一所花園，園子的東南角粉云緋霞，恰是一小片海棠林子，旁邊還有個(gè)六角小亭。此時(shí)正逢花期，那海棠林中花開如錦，宛似粉云垂墜，將園子裝點(diǎn)得格外嬌媚。

    “總算等到太夫人了?！鼻邦^傳來殷勤的語聲，秦素轉(zhuǎn)眸看去，卻見一個(gè)穿著絳碧結(jié)綾復(fù)裙、發(fā)梳高髻、鬢橫翠釵的白面婦人，帶著幾名使女便迎了過來。

    這婦人描了略濃淡相宜的一雙眉，卻正是如今盛行于大都的倒暈眉，高顴骨、直鼻梁，三角眼略含春色，櫻桃口微露心機(jī)，論容貌那是頗為俏麗的，只可惜那眉眼間帶了幾分孤厲之相，倒損了那容顏的嬌美。

    此婦正是鐘景仁之妻——?jiǎng)⑹稀?/br>
    劉氏的出身不算太好，勉強(qiáng)算是南廣縣士族，卻是士族里最最沒落的那一種，無勢(shì)、無錢、亦無人。如今劉家闔家守著南廣縣那幾畝薄田度日，家中嫁得最好的便是劉氏。只因有她時(shí)而幫襯娘家，族里的日子才算過得。

    秦素前世對(duì)她并不了解，只知她為人頗是精明，旁的一概不知。

    太夫人扶著兩個(gè)使女的手立在車邊，此時(shí)便含笑看著劉氏，和聲道：“不想你也在此，卻是辛苦你了?！?/br>
    因太夫人是臨時(shí)提出去窯廠的，故此時(shí)鐘景仁還在忙著，務(wù)必要將那里收拾得可堪一看，也免得臟亂之處礙了這些貴婦士女們的眼，這一會(huì)便不及前來接應(yīng)，便由劉氏出面頂替了。

    好在這些年劉氏幫著鐘景仁打理產(chǎn)業(yè)，倒也頗見過幾分世面，行事談吐皆不俗，很有幾分八面玲瓏的意味。

    此時(shí)劉氏便笑著上前給太夫人行禮，復(fù)又向幾位夫人問了好，方滿面春風(fēng)地道：“能夠在這里見上太夫人的面兒，那是我的福氣才對(duì)?！闭f著便又上前幾步，親自去扶太夫人的胳膊，笑吟吟地道：“太夫人若不嫌我愚笨，便允我在跟前服侍罷。前頭我已備了熱熱的湯水、香香的茶點(diǎn)，太夫人若不去坐一坐，我這臉面卻也無處放了?！?/br>
    她這一番話說得俏皮有趣，奉承得亦是恰到好處，眾人便皆笑了起來，太夫人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，道：“你仍是這般會(huì)說話?！币幻姹闳斡伤鲋?，眾人一并去了正房。

    李家別院的正房比起秦府來小了至少一倍不止，所幸?guī)讉€(gè)房間皆是打通了的，倒也不顯逼仄。

    眾人落座之后，劉氏便含笑道：“太夫人并眾位夫人一路辛苦了，且先在此歇歇腳，喝口茶解乏?！闭Z畢，又指了指案上的茶水，柔聲道：“這是今年新得的雨前白露，夫人們嘗嘗，此茶最是清潤解乏的。郎君們與女郎們喝的是諸暨白霧，這茶清淡，想是合你們的口味?！?/br>
    這番話說得花團(tuán)錦簇，難得卻不顯聒噪，又有一種體貼和善，很能予人好感。

    太夫人便端了茶盞啜了一口，復(fù)又笑道：“還是你想得周到?！?/br>
    劉氏便掩唇笑道：“不過是一杯茶的事，太夫人莫要如此夸我才好。我也是怕你們一路趕來，急急忙忙地用了午食，卻是傷了脾胃，倒不如先坐下，喝幾口茶說些閑話，待得脾胃潤了，再用午食不遲。”

    第174章 香夢(mèng)沉

    劉氏言笑晏晏、態(tài)度殷勤，高老夫人似是對(duì)她頗喜，端了茶盞在手，和聲向她說道：“難為你辛苦了，準(zhǔn)備得如此周全?！?/br>
    劉氏謙笑著道：“哪里辛苦，我就是個(gè)無事忙，只要諸位夫人不嫌我話多便好?！闭f著她便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話引得眾人亦跟著一笑，堂上的氣氛頗為輕松，眾人一路避戰(zhàn)事而來的那種惶惑與擔(dān)憂，亦在她這三言兩語中減輕了許多。

    秦素便挑了挑眉。

    前世時(shí)她還沒注意到，這劉氏竟是如此人物，話說得漂亮，事辦得也周全，真看不出是出自沒落到底了的士族。

    眾人便款款地說話，那茶也確實(shí)香醇可口，眾人自又是一番稱贊。待喝過兩盞茶后，劉氏便又當(dāng)先起身，引眾人去明間用了午食，方才喚過幾個(gè)管事并使女，將諸人一一引去了住處。

    郎君們住在頭進(jìn)院子，一人一院，無分主次；幾位夫人則住在二進(jìn)院中，亦是每人一個(gè)院子；至于女郎們便住進(jìn)了內(nèi)宅，嫡女們一人一院，而所有的庶女卻是一起被安置在了一所比較大的院子——清芷樓，每人都有一個(gè)房間。

    只由這一件事便可知，劉氏果然精明。

    這一路車馬勞頓，所有人皆累得狠了，此時(shí)難得到了一處真正的宅子，比之驛站到底舒適了許多，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