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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珠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一溜煙地便跑回了內(nèi)堂。 “掌柜的掌柜的,您快些去外頭瞧瞧,人都到齊了?!毙』镉嬕幻嬲f著,一面還不斷地回頭張望,像是生怕外頭的人散了似的。 那掌柜的正坐著喝茶,聞言不喜地白了他一眼,啐道:“慌什么,這般急腳鬼似的,沒一點樣子?!闭f著又喝了口茶,尖瘦的臉上一片愜意:“還沒貼出來呢,再等等才能上客?!?/br> “唉喲,我說的可不是這些,”那小伙計急得頭上冒汗,“您還不去外頭看看,哪家還讓伙計卸門板兒啊?都是掌柜的湊在外頭說話呢,就我們鋪子出來的是我,我哪來的臉面往他們跟前湊?”他口齒十分便給,心思也靈活,幾句話便將外頭的情形說清了。 掌柜的一聽此言,霍地便站了起來,一面急急地往外走一面便埋怨:“怎么不早點告訴我?”說著又忽然頓了腳,轉(zhuǎn)身問那小伙計:“幫我看看,我這衣裳領(lǐng)子可歪了?” 那小伙計忙忙搖頭:“沒歪沒歪,整齊著呢,您快些去罷?!?/br> 那掌柜的腳底生風(fēng),飛快地走了出去,沒過多久,外頭便傳來了他響亮的寒暄聲,那帶著南方口音的官話,與本地人的口音完全兩樣。 那小伙計便在內(nèi)堂里撇了撇嘴,晃著膀子也跟了出去,眼見著他們家掌柜的正在卸門板兒,嘴里還在不停地說話,他樂得清閑,便靠在柜面兒后頭往外瞧。 便在此時,忽見那聚在垣樓前的人群起了一陣sao動,旋即便聽見有人說:“來了,來了?!?/br> 這聲音一起,幾家鋪子的掌柜們便全都停下了話頭,引頸望向?qū)帧?/br> 清晨的陽光灑在垣樓并不高大的門楣上,將“垣樓茶館”四字照得亮亮的。那匾額下的門板動了動,旋即便卸下了一塊,一個生了半臉麻子的伙計,揉著眼睛出現(xiàn)在了門后。 “阿貴,早啊?!蔽鄂r樓的二掌柜第一時間打了個招呼,聲音響亮極了,招呼完了他又向那個叫阿貴的垣樓伙計親熱地笑了笑,顯得頗為熟稔。 “你認(rèn)識他?”果餅鋪的掌柜立時湊了過去,面上帶著幾分羨慕:“你怎么搭上話兒的?這家的伙計可不愛理人?!彼f著便又去看那個叫阿貴的伙計,恨不能眼睛里生出個勾子,把人勾過來才好。 味鮮樓的二掌柜不冷不熱地“嗯”了一聲,敷衍道:“就是說過兩句話,不算太熟?!币荒槻辉付嗾f的樣子。 一旁的大掌柜此時便走了過來,打了個哈哈道:“就是就是,人家可是了不得的,我們?nèi)绾螠惖眠^去啊?!闭f著便向二掌柜使了個眼色。 二掌柜的會意,轉(zhuǎn)身便進了內(nèi)堂,沒多久大掌柜的便跟了進來,一進來便立刻壓低了聲音埋怨道:“你顯擺什么?萬一叫人問過來,你又怎么推托?!闭f著像是生怕后頭有人聽見似的,回頭看了一眼,又慶幸地道:“還好那是個南邊來的,不熟本地情形,若不然,我看你怎么收場。” 二掌柜的忙點頭躬腰地認(rèn)錯:“是,是,我一時沒想那么多?!?/br> 大掌柜的將他數(shù)落了一通,復(fù)又拉著他往里走了幾步,找了個無人的僻靜處,方低聲問道:“那個叫阿貴的,可愿意帶話給他們東家了?” 二掌柜的搖了搖頭,一臉恨恨地道:“這小子,是個滑頭。雖看著年紀(jì)不大,行事卻是八風(fēng)不動的。我都請他喝了三頓酒了,他酒照喝,菜照吃,就是不肯松口,問什么都說不知道,除了他們東家姓傅叫傅彭,別的啥都不說。一個小伙計狂成這樣,簡直壞透了?!彼幻嬲f一面便朝地下吐了口唾沫,臉都漲紅了。 第202章 暮春抄(油酥餅子和氏璧加更三) 大掌柜的聞言,卻顯得有些憂郁起來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低聲道:“若不是管事來催,我也不會問你。你自當(dāng)知曉,大管事上門碰了幾回釘子,現(xiàn)下也不急著要贈言了,只想知道一件事,就是那東陵先生何時回來。這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,若我們連這都做不好,你我……也只能另擇他處了?!彼f著便又嘆了一聲,滿臉愁苦。 二掌柜的一聽這話,臉就垮了下來,兩道八字眉直扭成了兩條黑蟲,大掌柜亦是長吁短嘆不休,兩個人一時間皆是無言。 此時,不只是鮮味樓的兩個掌柜煩惱,縱觀整條大街,倒有一多半兒的掌柜,皆在為著垣樓中那位神秘的東陵野老,而煩惱不休。 開在東來福大街上的鋪子,其背后都是有主人的,這些主人大抵上非富則貴,有一些還貴不可言。 從此前四次的微之曰來看,那位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東陵野老,已然闖出了一些名頭,稱其為術(shù)數(shù)大手亦不為過。 術(shù)數(shù)本屬玄學(xué),精于此道者無不有大才,因此,對于這位東陵野老,貴人們或起結(jié)納之心,或欲招至門下,或想求贈言、卜吉兇等等。幾乎大半個上京的士族,都把眼睛盯在了東來福大街上呢,亦都給自家管事下了令,要他們盡快打聽出消息來。 如此一來,這些與垣樓同在一街的各家掌柜的們,便不約而同地成了打探消息的前哨,可偏偏這垣樓卻神秘得很,到現(xiàn)在他們也只見過幾個伙計,那東家夫妻雖也不是不露面,但卻很難搭上話,弄得這些掌柜的只能干著急。 按理說,以這些士族之勢,大可以壓上一壓,將那東陵野老給逼出來的??善?,他們卻不能這樣做。 此等事情,原是美事、雅事、風(fēng)sao事,一旦橫眉立目地做起來,便有失士族風(fēng)度了,定會成為整個上京的笑柄。 于是便苦了這些掌柜的,只能每天伸長了脖子,放低了身段,與那垣樓的伙計們拉關(guān)系,還沒過上半個月,垣樓那幾個伙計已是明顯腰圍見粗,面色漸好,顯是被這些掌柜的們供養(yǎng)得相當(dāng)滋潤。 阿貴此時的臉色,亦是滋潤發(fā)光的。 不過,他的神情卻有些委頓。 昨天晚上,街口那家綢緞鋪的掌柜的,死活拉著他出去喝酒,喝得多了些,他到現(xiàn)在還宿醉頭疼著。 懶懶地卸下最后一塊門板,再掛下了那塊灰樸樸的門簾,阿貴連看都沒看門外圍攏的人群,只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地道:“辰初開張,諸位少待?!闭Z罷又向里頭喊:“你們快些,桌子還沒擦干凈呢?!?/br> 門簾后頭傳來參差不齊的應(yīng)答聲,聽起來也都沒什么精神。 阿貴搖了搖頭,掀簾走了進去,不多時又出來了,兩只手小心翼翼地團在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