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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人的臉皮倒是比她想得還厚。 她冷眼看著他,驀地,他轉眸,秦素頓時撞進了一片灼灼燃燒的野火之中。 “六娘,通術數?”玄妙的樂韻再度響起,靜寂沉幽,“若吾未猜錯,六娘所通者,或是……紫微斗數?!辈皇菃柧?,而是陳述,清泠的玄音,在這邃密的折角間,卻陡然掀起狂瀾。 秦素瞳孔一縮,身體瞬間繃緊。 這人好快的腦子。寥寥數語間,竟能推斷出她與紫微術的關系。 不過,數息之后,秦素便又放松了下來。 自二人在秘徑相遇之后,她便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測,如今不過是猜測得到了印證而已。 李玄度這樣的人,就算不是手握權柄的貴人,亦必是門閥子弟,手下不可能沒幾個能人。 秦素來到白云觀靜修之事,只消派人稍稍打聽一下,再略作分析,便能將之與垣樓的微之曰聯系在一處。此外,秦素在那個月夜的所作所為,還有那句贈言,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能干出來的事。 秦素猜想,那夜她離開后,李玄度很可能是派了武技高手盯著她了,說不得她后來審阿葵、尋秘徑那一段,也全都被人看見了。 而這也能夠很好地解釋,李玄度為什么會出現在此處。 如此一想,秦素不免有幾分氣餒。 這便是所謂技的不如人。那些武技高人,若是到了大手境界,完全能夠做到隱匿氣息。秦素雖受隱堂嚴訓,到底沒有武技,感知再是敏銳,也敵不過人家本事高。 不過,她并不后悔。 趁著地動大亂之機行事,此乃天賜良機,她認為自己的判斷無誤。 只能說,李玄度出現在這里,以及被他窺破自己與紫微術的關系,此乃天意。 這般想著,秦素已是沉眸斂容,看向了李玄度,微勾的唇角冷意湛然:“郎君這是認定我了么?” “是?!崩钚葢艘蛔?,神態(tài)淡然,唯那雙灰寂的眼眸中,野火忽然灼亮。 “郎君說是,那便是罷。”秦素淡淡地拂了拂衣袖。 那一瞬間,她整個人忽然變了,渾身的氣勢鋪天蓋地,似是地動那夜的狂風,驀地便席卷過這一方小小天地。 壓抑,以及濃烈的暴戾,還有冷酷與血腥,頃刻間便籠滿她的全身。 這一刻的秦素,如浴血的鬼魅,襯著這綠幽幽的光影,直叫人心膽俱寒。 時間,再度停止了。 野火灼盡后的灰寂,與滿是血腥的冷酷,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勢,在此刻如兩軍對陣,無聲廝殺。 李玄度黑沉的眸子里,再一次起了微漾。 只是,這一次的些微漣漪,再不是月破水中天的清華明潔,而是帶著明顯的驚訝,與不解。 “郎君火眼如炬,吾拜服?!鼻厮氐坏亻_了口,漫不經心地屈起手指,撣了撣裙畔的一縷浮灰。 只要她想,他在她眼中,也不過是一?;覊m,而已。 無甚出奇。 似只是一剎的功夫,眼前少女已然變了個人,那曾經的狡賴、嬌媚、甜蜜與任性,盡皆散去,唯徹骨的寒冷與寂滅,纏繞在她的身上。 李玄度微瞇了眼,那濃得化不開的身形,在這一刻,有了向下傾壓的意味。 “東陵先生……之弟子,果然不凡。”不再是冰弦輕振,卻猶如春風化雨,拂面時,便帶來一股溫潤與恬淡。 秦素淡然立于原處,未承認,亦未否認。 “我……并無惡意?!蓖A似蹋钚扔值?,語氣竟是前所未有地溫和,語畢略停,復又微微一笑:“卿勿須掛懷?!?/br> “無惡意?”秦素勾起了唇角,寒冽的眸子里,是白雪覆蓋下亙古不化的冷寂:“郎君難道不知,你的存在,便是這天地間最大的惡意?!” 知道了她幾乎所有的秘密,于她而言,這人的存在,的確是一大隱患。 這是秦素的肺腑之言,此刻脫口而出,亦是不假思索。 然而,再下一刻,她忽然怔住。 李玄度竟是霍然色變。 那變化不在眉宇與五官,只眸中野火瞬間灼亮,復又飛快陷落,隨后,一種極致的絕望如潮水一般奔涌而來,幾乎沒頂。 秦素渾身的氣勢,忽然間便散了個干凈,只怔怔地望著他。 不知怎么,有那么一瞬,她居然覺得李玄度……有點可憐。 不是那種引發(fā)旁人同情的可憐,而是打從心底深處覺得,眼前這淄衣芒履、容顏絕世的男子,忽然間,便成了沒人要的孩子。 那種孤絕與悲涼,幾乎叫人無法忽視。 “是么?”他慢慢地抬起了頭,空茫的視線里,似是世間萬物都無法容下。 刻骨的荒涼,比那夜月下的孤松,還要寂寥。 秦素微微蹙眉。 此時此刻,她的心中竟有了一絲酸楚,就像是沉入水底的那一天,看著遠處的宮墻,悲涼而凄愴。 這感覺只維持了一瞬,秦素便幾乎駭然起來。 面對著威脅到她的人,她卻因了對方的一個表情、一句話,搖擺不定。 她這是在犯什么毛病? 或者說,李玄度到底有什么毛?。?/br> 還是說,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有毛?。?/br> “如此。”弦音輕振,空寂如初,卻也不再冰冷,反倒含了些許釋然,仿若他已經卸下了背了許的久重負,語聲清悅如跳動的溪水。 “吾,終是釋懷?!彼f道,居然向著秦素笑了笑。 秦素再度駭然。 這人果然有毛病,被人詛咒了亦不生氣,竟還能笑得出來。 第252章 不復言 “卿之事,不復言。”李玄度復又出聲,語聲鄭重,似一諾千斤。 聽著那冰弦般的音色在耳畔響起,秦素面無表情。 這世上最不可信的,便是承諾。 可是,此時此刻,她只得聽下這句承諾。 僅從力量上看,無論外在還是內在,李玄度,皆遠勝于她秦素。 她弄不死他,又不想自己作死。 所以,只能信他。 她抬起頭來,莊容望著他,良久后,舉手加額:“我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