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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間綢緞鋪子里。 秦素好容易才收住去勢,扶著木質(zhì)的柜面兒站穩(wěn),一時間心跳驟急,同時又萬分怪異。 試想,一個人被猛地撞出去十余步,途中竟然既未跌倒、亦沒絆腳,甚至還能夠在這過程中順利地跨過高高的門檻,直到撞至柜面兒邊上站穩(wěn),且還剛剛好停在了離著柜面半步遠(yuǎn)的地方,連個衣角都沒碰著。 這世上,有誰能把人撞得如此……恰到好處? 秦素一手扶著柜面兒,一面便欲抬手按住飄拂不定的冪籬,同時轉(zhuǎn)首看向門外,想要看清那個撞她的人是誰。 誰想,她的手方一抬起,便驀地落進(jìn)了一只微涼的大掌里,旋即耳邊便是冰弦輕振般的聲線,仿若玄音乍響,驚亂了秦素本就不安的心緒。 “隨我來?!蹦锹曇粽f道。 隨后,秦素便被人牽起了手,那只手蘊著絕大的勁力,卻又如方才撞來的那股力量一般,帶著種沛然與柔和的力量,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,拉著她朝綢緞鋪的后門走去。 “客官請看,這是店里才來的新貨月華綢,您聽聽這名字,能叫那月亮都發(fā)愁啊,那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得是多好看哪,您瞅瞅您瞧瞧啊……”店里的伙計若無其事地招呼著外頭路過的行人,那繽紛如霞的大片布料,隨著他的語聲“刷”地一聲當(dāng)空鋪展,瞬間便將秦素二人的身影遮了起來。 若非場合不對,秦素其實很想要笑。 不為別的,就為那伙計的舌燦蓮花。 月華綢能說成月華愁,這是哪里來的天縱奇才,簡直是一張口就能笑死人。 她心下轉(zhuǎn)著亂七八糟的念頭,手被那只大掌拉著,穿過了綢緞鋪的后門,又折進(jìn)數(shù)條小巷,三轉(zhuǎn)兩轉(zhuǎn),不消多時,便來到了一處很不起眼的窄門前。 幾乎與此同時,遠(yuǎn)遠(yuǎn)跟著秦素的何鷹,已是滿手的冷汗。 方才他分明看見,那個使女模樣的小娘子便在前頭不遠(yuǎn)處,誰料忽爾一個錯眼間,人就不見了。 他心下大駭,疾行數(shù)步,走到方才他最后一次看見那個使女的地方,卻見那里是一處四通八達(dá)的路口,店鋪林立不說,人流更是如潮,前后左右皆是伙計招徠生意的聲音,那個使女卻是蹤跡全無。 何鷹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厲,抬手打了個手勢。 人群中忽地躥出了四道人影,分向四個路口疾馳而去。 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,何鷹的眸中露出了一抹沉思,驀地似有所感,轉(zhuǎn)首回望。 在他的身后,是一間修建得頗華麗的綢緞莊,那鋪子里的伙計正攔著幾個大腹便便的富商,向他們推銷著手里的布料。 何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,眸色漸漸發(fā)冷。 那伙計卻是渾若未覺,對著那幾個富商口若懸河地說著什么,就像是根本沒發(fā)現(xiàn)有人看他一般,而在店鋪里,那個低頭算賬的賬房先生,卻對著自己眼前的賬簿扯了扯嘴角,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。 秦素此刻也在扯嘴角。 不過,她的嘴角扯出的,卻是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。 誰能想到,她秦素也有這樣的一天,被天下掉下來的銀砸中了腦袋? 所以,她想要先暈上一會。 愉悅地,滿心歡喜地,在這個夏日的午后,稍稍眩暈?zāi)敲匆恍?/br> 抬頭望著眼前的這扇小門,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。 這扇角門,赫然便是她才離開不久的“飄香茶館”的后門! 她掙扎了許久才做出向薛氏攤牌的決定,卻不料牌沒攤成不提,她還被人半道兒截來了此處。 飄香茶館背后的主人,居然主動來找她了! 秦素簡直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才好。所幸戴著冪籬,沒人看得見她古怪的神情。 她側(cè)首看去,卻見身旁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,寬肩長腿盡皆被玄衣與皂紗所覆蓋,而他整個人便像是一片吸飽了夜色的陰影,寂然而幽冷,佇立在夏日的街頭。 李玄度,這位借居白馬寺的李高僧,此番重返俗世了。 秦素忍不住又轉(zhuǎn)頭去看那扇小門。 “此店是我開?!崩钚群鋈徽f道,語聲泠泠,略帶輕揚,怎么聽,都像是含了一絲笑意。 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。 這已然成了笑話了,不是么? 此店是我開,此樹是我栽,若想此路過,留下買路財。 秦素“嘖”了一聲,盡量不讓自己語中的譏諷之意太過明顯,縱然她此刻已經(jīng)又有種莫名的胸悶之感了。 “郎君真是了不得,做了王八還不夠,又來做剪徑強(qiáng)盜,小女子拜服?!彼龥鰶龅卣f道,復(fù)又用力捏了捏手指。 她后悔前兩天剪指甲了。 分明是好事、喜事,可是,那種想要抓花某人臉的感覺,卻再度充斥于她的胸臆。 第285章 霧汐涼 “快進(jìn)罷?!崩钚任g悅的語聲再度響起,一點都不因秦素的咒罵而有絲毫不快,甚至,在聽到她罵他時,他身上的氣息反倒更加柔和了些。 秦素不由有些發(fā)怔。 一則,她是被這天大的驚喜砸暈了,二則,李玄度這廝居然被人罵了還如此愉悅,也頗叫人奇怪。 此刻,李玄度卻輕輕松開了牽著秦素的手,上前半步,推開了門。 秦素看了他一眼,當(dāng)先走了進(jìn)去。 這真是似是故園來。誰能想到,她重生之后招招搶先,卻偏在這位李高僧的面前,處處正中人家的下懷。 李玄度,是不是生來就是要來氣她、克她、堵她的? 秦素抬起了手,想了想,最終還放了下來。 捶胸這種事情,她是斷然不會在他面前再做一回了。 頓了頓,她干脆大搖大擺地負(fù)手前行,根本就沒等李玄度。 她早就懶得在他面前裝了,既到了此處,那便進(jìn)去又何妨,總歸這人已經(jīng)知悉了她許多秘密,如今不過是再多上幾件而已,她也無甚可怕的。 甚至,這還是好事不是么? 就在小半個時辰前,她還在惋惜著時不我待,她來不及安排與李玄度的合作。 如今,機(jī)會已然擺在了眼前,飄香茶館的主人果然就是李玄度,她甚至都不用去試探,人家就已經(jīng)送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