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何事？”

    彩萱此時的神情已經(jīng)平靜了下來，聞言便上前兩步，微俯了身子，低聲說道：“回女郎的話，事情需得從我去李夫人那里問安說起。我今日去的時候，發(fā)現(xiàn)李夫人的院子門口又多了好幾個眼生的仆婦，比前兩日我去的時候人還多。聽她們說話的口音，我覺得她們像是從大都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唔，這事我也知道?！倍攀哒f道。

    李氏病得越來越重，周氏也就是杜驍騎的第三任正妻如今大都杜府的當(dāng)家主母，便從大都派了不少人來，據(jù)說是來照顧李氏的。

    杜十七勾了勾唇。

    照顧人照顧到將人家的院子都圍死了，這也真是“無微不至”得很了。

    此時，彩萱便又道：“我去了之后，便說我是女郎派來給李夫人問安的，那些仆役倒也沒說什么，也按規(guī)矩往里傳了話，不過結(jié)果還是和以前一樣，李夫人回說正在養(yǎng)病，不見客。女郎也知道的，自從生病之后，李夫人便從不見人，連四郎君她都不愿意見，所以我也沒覺得有什么，便離開了?！?/br>
    杜十七輕蹙蛾眉聽著她的話，此時便微嘆了一聲，柔聲道：“四兄最是孝順了，可惜李阿姨的脾氣……”她頓一頓，語氣變得悵然起來，嘆道：“四兄真真可憐。不過，這也不能怪李阿姨，她生著病呢，心情總不會太好的。”

    若是只聽她的聲音，你會覺得這說話的女子很是善良，也很懂得關(guān)心他人?？墒?，彩萱眼前看到的卻是一張笑吟吟的秀臉，那尖而秀氣的下巴因著笑意而起了些可愛的褶皺，越發(fā)顯出了一種甜蜜。所謂的惆悵傷感，在這張笑臉上根本看不出半分來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杜十七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人，一個在臉上笑得歡喜，一個卻在口里喟嘆惋惜。

    饒是彩萱知曉她的真面目，此時亦不免后背發(fā)冷。

    她垂下了頭，低垂的眼眸中是憎惡與忌諱交織的復(fù)雜神情，旋即便又化作了木然，口中卻說起了恭維話：“女郎是心善之人，滿府里誰人不知，便連……”

    “別打岔，往下說。”不容她說完，杜十七便打斷了她，語聲仍是一如既往地和緩，“李阿姨沒見你，你便回來了，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彩萱低垂的臉上神情微變，忍了忍，方才繼續(xù)低聲道：“出了李夫人的院子后，我本當(dāng)來花園尋女郎的，只是走到半路上，我忽然便想起，女郎向來最喜歡紅梅，而李夫人院子后頭的圍墻底下，便有一株老梅樹，我便想過去看看花開了沒有，若是開了也好給女郎折一枝回來，所以，我便從石橋那里轉(zhuǎn)了個彎，自夾道轉(zhuǎn)去那一處看梅花。”

    第396章 風(fēng)/流病

    “你倒也有心?！倍攀咝边^來一縷眼風(fēng)，在彩萱的身上兜了個圈，似笑非笑地說道。

    真若是要看梅花，又何必從夾道走？這分明便是起了疑，想去打探消息，便拿她這個主人做了幌子，就算一時不察被別人發(fā)現(xiàn)了，也有個現(xiàn)成的理由搪塞。

    她勾了勾唇，文秀的臉上是一團(tuán)和善的笑意。

    雖然不曾抬頭，可彩萱卻能感覺到杜十七微冷的視線，然而她并無一絲懼意，仍舊語聲平穩(wěn)地道：“我到了李夫人院子的后墻下，卻見那株老梅被大雪壓得都快彎了腰，樹上的花才打了幾個花苞，等真正盛開只怕還要十天半個月呢，我見沒有花可折，就打算往回走了，可就在那個時候，我看到……”

    說到這里時，她下意識地頓住了話頭，往四下里看了看，方才壓低了語聲道：“……我看到，那墻上忽然冒出了一個人頭。”

    “墻上冒人頭？”杜十七驚訝地張大了眼睛，旋即便幾乎笑出來，平靜的眼眸深處，興奮之色幾乎不加掩飾：“這又是出了什么事兒？莫非鬧鬼了？”

    那一刻，她就像是小孩子看見了玩具，滿臉的興致盎然。

    彩萱的臉色卻有些發(fā)沉，搖了搖頭，低聲道：“不是的，女郎，那不是鬼，那正是……李夫人?！闭f到此處時，她本能地打了個顫，似是回想起當(dāng)時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情形。

    當(dāng)時她正湊在后墻的墻根兒那里，想要聽聽院子里頭的動靜，誰想猛一抬頭，便瞧見一張蒼白如鬼的臉，正死死地盯著她，嚇得她差點沒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彩萱閉了閉眼，用力甩去腦海中那張慘白枯瘦的臉，好一會后方才平定了心緒，繼續(xù)道：“我后來才明白過來，應(yīng)該是李夫人不知怎么爬上了墻，卻正巧被我看見了?！?/br>
    杜十七唇含淺笑，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端詳著手里的暖囊，像是對那上頭的繡花產(chǎn)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
    居然是李氏？

    李氏做什么要去爬墻？難道她與彩萱一樣，想要去墻外摘花兒？

    她不無譏諷地撇了撇嘴，旋即卻又將神色一正，恢復(fù)了方才的文弱，細(xì)聲道：“李阿姨也這么愛玩呢，想來她攀上墻頭，便是為了看一看墻外的梅花罷？”

    彩萱皺著眉搖了搖頭，面色微有些泛白，語聲倒還算平靜：“不是的，女郎，李夫人并不是貪玩，她讓我……救救她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語聲在這一瞬間顫抖了一下，轉(zhuǎn)首往四下看了看，方以一種近乎于耳語的聲音，輕聲道：“李夫人在墻頭看見了我，就求我救救她。我大著膽子問她出了什么事，她卻只翻來復(fù)去地要我救她，并不答我的話。我后來仔細(xì)看了，李夫人的氣色真的很難看，整張臉都瘦得干了，面色又青又白，兩個眼睛里全是紅絲?！?/br>
    她說到這里越發(fā)壓低了聲音，聲音也微帶了一絲顫抖：“如果只是這樣，倒也沒什么可怕的?？墒俏覅s瞧見李夫人的臉上，長滿了……大大小小的紅瘡?！?/br>
    言至此處，她終是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恐懼，緊緊抱住了胳膊。

    在看到那幾個紅瘡之后，她便知道，她這是碰上大事了，還好李氏那時候已經(jīng)認(rèn)不出她了，見了她居然還求救。

    李氏難道不知道她彩萱是誰的人么？

    “李夫人像是有點病得糊涂了，根本就沒認(rèn)出我是誰，她說話的聲音也特別地輕，就像是沒力氣了似的，我得湊得很近才能聽見她的聲音。”彩萱繼續(xù)講述著那驚魂的一幕，語氣比方才平靜了些。

    杜十七垂眸聽著，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輕點著下頜。

    這是她思考時的習(xí)慣性動作，那蔥管似的手指又白又嫩，圓潤的甲蓋上染著淺嫩的粉色丹蔻，瞧來很是好看。

    思忖了一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