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進了艙中。

    秦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。

    阿臻的面色十分難看，額頭掛著汗，背上負著一把未出鞘的長劍，身上的衣裳也割破了幾處，看上去很是狼狽。

    此時，她已經(jīng)一眼看見了立在一旁的秦素，眸中立時一亮。

    “女郎，你無事？”她幾乎是有些驚喜地說道，同時反手便將窗栓給銷嚴了。

    秦素淡笑不語，阿臻已是便快步行至秦素身邊，微有些氣促地問道：“女郎您可還好？”一面問，她一面又將秦素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，待現(xiàn)對方果然無事時，阿臻終是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她與阿葵都沒注意到，直到那一刻，秦素藏在袖中的手，才終是落回了身側(cè)。自然，那柄匕此時亦是不見了蹤影。

    疑心已去，自然便沒必要用匕招待自己人了。

    與秦素無聲地對視了片刻，阿臻便叉手行禮道：“女郎，請借一步說話?！?/br>
    秦素心下了然，輕聲命阿葵仍舊守在艙門后聽動靜，她這廂便與阿臻來到了離門最遠的位置，阿臻便輕聲地問：“女郎不曾用飯？”

    秦素搖了搖頭：“我沒用飯。今日上船后我便有些暈船，直睡了大半個下午，醒來后也只喝了一點水而已。阿葵也沒來得及用飯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便好?！卑⒄樗闪丝跉?，輕聲道：“食物中都被下了藥，倒是水中沒有。”

    秦素微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，問：“你怎么也沒用晚食？”

    阿臻的面上浮起了一絲尷尬，轉(zhuǎn)開視線支吾地道：“我……嗯……我因為有點事，所以便沒顧得上吃喝，也是僥幸吧，躲過了一劫?！?/br>
    其實是躲在底艙一個人生悶氣，錯過了飯時，這才沒中招。不過，這種話阿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。

    秦素淡淡地“哦”了一聲，也沒再往下問。

    總歸她們也不是多么親近的關(guān)系，阿臻能夠謹記李玄度之命，跑來履行侍衛(wèi)的職責而不是趁機逃跑，已然很不錯了。

    “外頭到底是什么情形？”秦素換了一個問題，一面仍舊湊到舷窗前向外看。

    窗外夜色濃黑如墨，無星無月，沉沉河水在黑暗中兀自流淌，除此之外，再沒有別的聲音。

    阿臻的面色十分凝重，低聲道：“船上來了一伙賊人，可能是水匪，也可能是哪個山寨的盜匪。因沿岸有冰，我們的船是在離岸頗遠之處下的錨，那伙賊人是乘舟來的，那小舟便泊在船尾處的河中。我方才數(shù)了數(shù)，我們的船上一共來了約八、九個賊人，鐘郎主那條船……應(yīng)該也差不多?！?/br>
    她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，面色極為難看。

    身為秦素的貼身侍衛(wèi)，她卻直到此刻才來到主人身旁，這本身已然是一種失職了，若今晚秦素出了什么事，她真是無顏向主公交代。

    秦素聞言卻是面色如常。

    這結(jié)果在她料想的幾種可能之內(nèi)，并不出奇。

    “那伙賊人身手如何？”她沉聲問道。

    “這些賊人……武技皆不弱?！卑⒄橛行┢D難地說道，語聲仍舊是壓得極低：“且這伙人訓練有素，從頭到尾不出一聲，僅以手勢聯(lián)絡(luò)，一來便將上下通路封死，此刻正在底層搜刮貨艙，看樣子是想由下往上搜。好在他們沒管著靠近舷窗的這一側(cè)，想來是因為這一側(cè)并無通道，藏不了人，所以他們才沒管?！?/br>
    她說到這里喘了口氣，又續(xù)道：“因我一直在雜物間里呆著，這伙賊人一時間沒搜到那里，于是我便覷了個空翻窗出來，又沿著這一側(cè)的窗子找了一會，方才尋到女郎的艙房。因這一側(cè)的船體沒什么著力處，我又要防著被賊人現(xiàn)，所以上來時多費了些手腳，來得遲了，請女郎恕罪。”

    秦素微微點頭，面無異色。

    方才聽阿梅的描述，她已然知道這樓船的內(nèi)部構(gòu)造，秦素所住的這一層在最上方，若想上岸，便必須自舷梯下到最后一層才可。

    這伙賊人一來便堵住舷梯，然后有條不紊地逐層搜索，連說話聲都沒有，想必是慣犯。

    秦素抬手掠了掠鬢，腦中飛快地轉(zhuǎn)動著。

    那迷藥雖有異味，藥性卻很厲害，且每一樣食物中都用了，想必是要保證船上的每個人都會被迷倒。此即表明，賊人的數(shù)量或許有限，否則直接殺將上來便是，何須用藥？

    又或者說，此地終究離上京極近，這伙賊人可能也是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，引來上京府軍的圍剿，所以才會先下藥，再動手。

    無論是哪種情形，于秦素而言都算是好事。

    下藥是一種比較溫和的手段，這伙賊人應(yīng)該還是想悄悄行事，并不一定要鬧出人命。

    思及此，秦素心中忽地一動，轉(zhuǎn)眸看向阿臻，輕語道：“那些賊人，你一人可同時對付幾個？”

    她話音一落，阿臻本就難看的面色，立刻就變得越難看起來，垂低聲道：“我大概能對付……兩個左右吧。”

    秦素“唔”了一聲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，終是沒再往下問。

    阿臻武技不高，這一點秦素很清楚，只是她沒料到阿臻會如此不濟事。

    她望著案上一星如豆的燈火出了會神，復(fù)又一笑：“那么，我想你應(yīng)該是不能帶著我從船上逃出去了?！?/br>
    說這些話時，秦素的面上倒沒什么遺憾或不喜。

    這也在她的預(yù)料之內(nèi)。

    “女郎恕罪。”阿臻的語聲越低微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一刻，她的臉色與阿葵差不多，都是一片煞白。

    身為侍衛(wèi)，卻無法護著主人逃出去，她不僅失職，且能力也很不足。

    第412章 笨侍衛(wèi)

    秦素聞言便笑了起來，擺手道：“無妨的。你終究不是我的侍衛(wèi)，不過受人之托而已，何罪之有?！?/br>
    不以為意地說到此處，她往四下里看了看，干脆便坐回了榻上，又對阿臻一笑，輕聲道：“你叫阿葵進來吧。到現(xiàn)在這船上也只有我們?nèi)耸乔逍训?，林四海他們定然是被迷倒了，那些賊人自也不必守著敲門而入的規(guī)矩，阿葵便看著門也無用?！?/br>
    她的神情一派淡然，而阿臻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十分，尷尬、難堪、自責以及懊悔，還有一絲極為隱蔽的快意，齊齊涌上了她的心頭，讓她的表情變得極為復(fù)雜。

    秦素卻沒多去管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