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
    薛允衍起身避開了她這個(gè)禮，淡然地一拂袍袖，道：“互助而已。殿下贈言千金難買，吾亦不敢不回報(bào)?！?/br>
    秦素莞爾一笑。

    薛允衍凝目看了她一會，復(fù)又轉(zhuǎn)開視線，淡聲道：“我最近聽到了一個(gè)消息，左思曠的調(diào)令已經(jīng)下發(fā)了，明年二月他將就任令曹侍御史，受命于我?！?/br>
    秦素的心陡然一跳。

    左思曠居然要進(jìn)京？

    這是怎么回事？上一世的中元十四年，左思曠還窩在江陽郡呢，怎么這一世居然能進(jìn)京了？他憑的什么？

    “這是從何說起？”秦素問道，眉眼間一派冷凝，“區(qū)區(qū)一郡之中尉而已，他哪來的功勞京為官？我分明……”

    她驀地停住了話聲，沒有接著往下說。

    她分明就堵住了左思曠的升高之路，把他的功勞搶過來送給了薛氏。

    第668章 侍御史

    對于秦素突然截?cái)嗟脑掝^，薛允衍似是毫無所覺。

    “吾亦有此問?！彼曊f道，面無表情，“然，調(diào)令已然下發(fā)，吏部那邊的動作非常快。據(jù)我所知，此事杜家似是使了力?！?/br>
    杜驍騎？

    原來是他。

    秦素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。

    她果然沒料錯(cuò)，左思曠的確就是杜驍騎安插在江陽郡的一條狗。前世漢安鄉(xiāng)侯倒臺的時(shí)候，其黨羽皆跟著倒霉，唯有左思曠一步高升。

    “早在兩三年前，左氏與漢安鄉(xiāng)侯一力交好。此際想來，左思曠其人不簡單。”薛允衍涼靜的語聲傳來，幾乎點(diǎn)明了秦素心中所思。

    “的確如此。”秦素點(diǎn)頭表示了贊同，“左思曠前此前的種種行徑，怕是在用間。”

    這就是一個(gè)反間計(jì)。

    前世漢安鄉(xiāng)侯滿門被滅，左思曠定然立了不小的功勞，否則他不會崛起得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好在這一世時(shí)，這件大功勞被薛允衍、江仆射二人給瓜分了，左思曠沒撈著半點(diǎn)好處，如今他來到大都，也不過就是平調(diào)而已，令曹侍御史與郡中尉同為六品，而在上一世，他卻是成了四品大員，可謂魚躍龍門。

    這般想著，秦素便轉(zhuǎn)向了李玄度，低語道：“李郎可否替我盯一盯左思曠，此人行事詭異，我總覺得他有古怪?！闭f到這里，她又放緩了語氣道：“此事難為，也只有李郎能幫得上我了?！?/br>
    言下之意，薛氏卻是不宜于在此事上露頭的。

    李玄度聞言，風(fēng)帽下的唇便往上勾了勾，柔聲道：“我自是助著你的，此事交予我便是?！?/br>
    秦素甜甜一笑，道：“李郎最好了?！闭f著便抓著他的衣袖晃了晃，眉眼間盡是歡愉。

    薛允衍的視線掃過他二人，復(fù)又轉(zhuǎn)向窗外。

    遠(yuǎn)處的皇城燈火通明，幾乎映亮了半邊天空，一陣陣歡呼聲傳了過來，儺儀想必已經(jīng)開始了。

    “時(shí)辰不早了，殿下還是盡早回宮罷?！彼靥嵝蚜艘宦?，自窗邊踱了回來。

    秦素也知道她出來有好一會了，聞言便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好，我這便回去?！闭Z罷停了停，又蹙了眉道：“那個(gè)紀(jì)侍衛(wèi)和林文信”

    “南宮門。”薛允衍似一早就知道她要說什么，簡短地說道，語罷，他又看了李玄度一眼，語聲越發(fā)淡然，“九皇子此時(shí)入宮，只怕不宜。”

    “不勞薛中丞費(fèi)心?！崩钚鹊恼Z聲比他還要淡然。

    說完了這句話，他便轉(zhuǎn)向了秦素，柔聲道：“我送你回去罷?！?/br>
    秦素立時(shí)搖頭：“這可不行。我還要先在德勝門逛逛呢，我們逛完了這條街再回去罷?！彼熘弊油巴饪戳丝矗荒樒G羨，“德勝門的夜市我從來沒逛過，這回你定要好生陪陪我才是。”

    半是撒嬌、半是耍賴的語聲，甜軟嬌嫩，每個(gè)字里仿佛都能掐下一把甜水來。

    李玄度隱在風(fēng)帽下的眸子微微一恍，再開口時(shí)，語氣是在他極少有的寵溺：“好，我陪你?！?/br>
    秦素歡然一笑，轉(zhuǎn)向薛允衍道：“我們先去了，愿薛郎來年諸事順?biāo)?，平安喜樂。?/br>
    她口中說著吉祥話兒，一面已是拉著李玄度推開了屋門，兩個(gè)人的足音一輕一重，踢踢踏踏地在門外響著，語聲與笑聲嵌在足音中，漸行漸遠(yuǎn)，漸至無聲。

    薛允衍臨窗而視，卻見步出東風(fēng)樓的兩道身影皆是一身的玄色大氅，二人的面上也都戴上了儺儀面具，那男子高高的身形微低著，牽著女子的手，大雪在他們的周身紛飛，一雙儷影飄飄灑灑，很快便消失在了熱鬧的街市中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薛允衍的心底再度覺出了一種不是滋味的滋味。

    東風(fēng)有意，落花無情。

    他家二弟的一腔心思，注定付諸流水，得不到半點(diǎn)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真是他的傻二弟啊。

    薛允衍感慨地?fù)u了搖頭，一撣衣袖，轉(zhuǎn)身步出了雅間。

    不說薛允衍接下來的一番布置，卻說秦素與李玄度，此時(shí)，他們正走在喧囂的人群中。

    秦素的身前身后，到處都是人，笑著的、說著話的、呼朋喚友的，讓她似是置身于歡喜的海，每一朵浪花都會翻起一蓬喜悅。

    她的手被李玄度緊緊地握著，身子也與他挨得極近，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度，正透過厚重的衣衫，暖在她的肌膚上。

    這溫煦的感覺讓她有片刻的眩暈，仿佛正午的太陽曬上了身，那種明亮與歡愉，會讓人覺得眼前一的切都不真實(shí)。

    秦素彎了彎唇，將李玄度的手拉緊了些。

    在這熱鬧的大街上，沒有人會來指摘他們的禮儀，歲暮之夜，青年男女相攜而游也算尋常，就算有點(diǎn)出格的舉動，也不算什么大事，在民風(fēng)豪放的京城大都，這樣相伴出游的男女，大街上并不鮮見。

    秦素的眉彎著，眼也彎著，隱在儺儀面具之后的臉上，滿是喜意。

    她拉著李玄度這里瞧瞧、那里看看，眼睛都有些不夠用，一路走來雖什么也不曾買，但心里卻是滿滿的，仿佛漲滿了的風(fēng)帆。

    “你可要買些什么？我給你買?！倍蟼鱽砹死钚鹊腿岬恼Z聲，縱然隔著面具，他呼吸間的松針味道，依舊清淺好聞。

    秦素便搖了搖頭：“買了也拿不回去的?！?/br>
    她一會還要回宮，這些東西在宮門口肯定就要被侍衛(wèi)收走了，方才那盞小兔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