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的笑意竟帶著幾分天真，伸足往旁一勾，居然勾出了一個(gè)小炭盆兒。

    秦素這才發(fā)覺，這屋子里似乎比外頭暖些，原來那炭盆竟是燒著的，里似是點(diǎn)著香料，甫一出現(xiàn)時(shí)，一陣清淡的香氣便隨風(fēng)而來，味道卻是與那間偏殿一模一樣。

    麗淑儀“呵呵”笑了兩聲，手指一松，那張紙便掉進(jìn)了炭盆中，瞬間便燒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想必，這世上并沒有那樣的一枚玉扣，是么？”秦素問道，面色一派平靜。

    麗淑儀抬起頭，直勾勾地看了她一會(huì)兒，便拿刀子往旁邊虛虛地劃拉了幾下，一臉神秘地道：“殿下你猜呢？你猜這里頭，有沒有他……他的玉扣？”

    秦素淡然地看了她一眼，復(fù)又將視線向下掃了掃。

    炭盆里的紙頁漸已燃盡，那上頭僅剩的幾個(gè)字，正在火舌的舔舐下扭曲著，有著一種詭異的妖冶。

    秦素抬起頭來，看向麗淑儀，再度問道：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？麗淑儀為什么要?dú)⒌暨@三名宮人？

    麗淑儀沒說話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藏在眼窩深處，秦素并瞧不見她的眸光，唯兩個(gè)幽幽的黑洞，正面朝著她的方向。

    隨后，麗淑儀便舉起了刀，刀尖指向了秦素。

    秦素立時(shí)握緊了袖中的匕首。

    然而，再下個(gè)瞬間，她的眼睛一下子張大了。

    麗淑儀突然倒轉(zhuǎn)刀尖，抵去她自己的胸口。

    “你要做什么？”秦素失聲驚呼，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。

    麗淑儀卻并沒去看她，只凝目看著指向胸口的匕首，良久后，慘然一笑，喃喃低語：“生亦何歡，死亦何懼。以我這無用之軀，能行些有益之事，我，自歡喜?！?/br>
    語畢，閉起眼睛，用力一送。

    “噗”，一聲悶響，那尖刀瞬間沒入了她的胸口，只剩下了一截刀柄露在外頭。

    秦素大驚失色，飛身上前欲救。

    然而，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
    一刀刺罷，麗淑儀竟是拔出尖刀，第二刀旋即再度刺下，仍舊是刺向心口的位置。

    雪亮的刀尖，沒有阻礙地直直沒入她的身體，再度直沒至刀柄。

    秦素面色發(fā)白，加快速度往前奔去，誰想腳下一滑，一下子摔倒在地。

    地上的鮮血，瞬間便染紅了她的衣裙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對(duì)不住……殿下……”麗淑儀微弱的語聲傳了過來，已經(jīng)再不復(fù)方才的詭異。

    秦素掙扎著支起半個(gè)身子，卻見麗淑儀早便軟倒在地，兩眼正死死地盯著秦素，手中仍舊握著刀子。

    她居然第二次拔刀而出！

    這一心向死之舉，委實(shí)驚人。

    秦素腦子里，瞬間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在她的眼前，是一片鮮烈的艷紅，麗淑儀、白芳華、岳秀菊，這三個(gè)人的尸身就在離她不遠(yuǎn)處，而她自己的身上，也沾滿了鮮血。

    這不是她第一次目睹旁人殺人，可卻是她頭一次在如此詭異的情形下，眼睜睜地看著一個(gè)妙齡女子，將刀子捅進(jìn)自己的胸口。

    這到底是為了什么？

    秦素覺得胸口一陣陣發(fā)悶，耳邊似也響起了嗡鳴。她抬頭看向麗淑儀，卻見對(duì)方也正在看著她。

    眼神分明已然渙散，可是，麗淑儀卻依然張開了口，那嘶啞而虛弱聲音，回蕩在秦素的耳畔：“殿下……可不可以……過來……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這樣的語聲，帶著留戀與絕望、釋然與歉意，顫抖地從這將死的女子口中發(fā)出，幾乎令人心碎。

    秦素的腦海中一片混亂，仿佛塞滿了亂麻，那壓抑而窒息的感覺，讓她呼吸困難。

    她張開嘴，大口地喘著氣爬了起來。

    只是，那鮮血已然布滿了地面，到處都是，她的腳下一再打滑，而她也一次又一次地掙扎著直起身子，走向麗淑儀的身旁。

    第881章 忽疾墜

    風(fēng)自四面的窗戶灌進(jìn)房間，卻總也吹不盡這濃郁的血腥氣。秦素的鼻端、喉嚨以及胸口，溢滿了粘膩的鮮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下意識(shí)地抬起衣袖，想要掩住口鼻，可是，那衣袖上也沾著大片的血跡，沖鼻的味道撲面而來，她忍不住干嘔了幾下。

    “殿下……殿下……”麗淑儀的聲音已經(jīng)越來越低微了，渙散的眼神也漸漸失去了光彩。

    秦素拼命抑住心頭涌起的陣陣煩惡，一步一踉蹌地走到了她的身邊，搖晃著身子蹲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你想說什么？”她問道，語聲干澀而嘶啞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她的喉頭火燒火燎地疼著，仿佛那血腥的味道化作了火焰，燒灼著她的咽喉。

    這時(shí)候的麗淑儀，已經(jīng)看不見秦素了。

    她軟軟地抬起一只手臂，在半空里摸索著，喘息聲越來越濁重，也越來越吃力。

    秦素握住了她的手，垂目看向她。

    那張干瘦的臉上，此刻正漾著一個(gè)最甜美、最溫柔的笑意，而那雙凹陷的眼睛，在這個(gè)瞬間亦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，迸發(fā)出奪目的光彩。

    “我這一死……他……是不是就……無恙了……”她說道，彎起唇角，露出了一個(gè)幸福而滿足的笑。

    她說話的聲音極輕，輕得好似能被風(fēng)吹走，而隨后，她眼中的光彩便沉寂了下去，瞳孔散向四周，唯有唇邊的那一縷微笑，永遠(yuǎn)地停在了她的臉上。

    秦素木然地看著她，良久后，緩緩抬手，闔上了她的眼睛，隨后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，只覺得心口堵悶、頭暈眼花。

    她抬手按向額角，這才驚覺，不知何時(shí)，她的手里竟多出了一柄尖刀。

    正是麗淑儀手中的那一把。

    就在方才那短暫的對(duì)話之際，麗淑儀已然將它塞進(jìn)了秦素的手中。

    秦素舉起尖刀，放在眼前反復(fù)地瞧著，腦海中一片混沌，頭痛欲裂。

    “夫人，夫人你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耳旁驀地傳來了呼喚聲，很遙遠(yuǎn)、很模糊，就像是她前世落水之后的那種感覺，一切都仿佛隔在了另一個(gè)世界。

    而隨后，那聲音便戛然而止，如同一段樂曲被人從中間掐斷，再也難續(xù)。

    秦素隱約覺出了不對(duì)，卻又并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。

    再然后，她方才后知后覺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