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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位當事人,便是大陳的朝堂亦有些始料未及。 但好在這些傳聞到底只在私底下傳一傳,并沒有人拿它當真。總歸那些小娘子們閑著沒事兒干,自己瞎琢磨出點兒故事來娛人樂己,也是無傷大雅的。 再者說,斷袖之癖、龍陽之好,在今時還算是雅事。那些風流的士子們將這種事拔高到了一定的程度,大有“男女之事可鄙,而男男之風可尚”的架勢。于是乎,這傳聞也就甚囂塵上,一時間也難以禁絕。 相較于外頭的這些熱鬧,身處于風暴中心這幾位美郎君們,卻皆是行動平常,該上朝便上朝,該對罵就對罵,該揮毫的,自也是毫不留情地揮舞著筆墨,帶動一波又一波的彈劾高峰。 自然,那該按兵不動、龜縮不前的,也仍舊躲在宅子里,就跟個死人一樣,對外頭的動靜不聞不問。 便在這朝野上下一片嘈雜之間,中元帝終于憋不住了,親自叫人傳了口諭,命散騎郎桓子澄自辯。 桓子澄被逼無奈,只得上表自辯。而他不自辯倒還好,這一自辯,立時又引發(fā)了新一輪的彈劾。 這倒也不能怪言官們不近人情,而是這位桓大郎的自辯委實太過狡猾、太過不像話,什么“愿侍奉家君湯藥”,什么“需于家慈跟前盡孝”,什么“身體發(fā)膚,受之父母,不可毀傷”。 總之就是一副死賴著不肯表態(tài)的憊懶架勢,擺明了不想去泗水關(guān)殺敵,貪生怕死到了極點。 第924章 長亭外 此折一出,中元帝自是大怒,先后三次下旨命桓子澄二次自辯,再加上江仆射等人的推波助瀾,到最后,桓子澄被逼得實在不得不表態(tài)了,只得捏著鼻子說出了“愿為君分憂”這么句話來。 有了這句話在前,中元帝自是一口咬住,飛快地頒下圣旨,著桓、江、杜、周四姓共領(lǐng)精兵二萬五千,并其余諸姓及朝廷軍馬六萬,合計八萬大軍,號稱十萬,連夜開拔,前往軍情吃緊的泗水關(guān),誓要與趙國決出高下。 而桓子澄,則在江仆射、杜驍騎并周都水的聯(lián)名推舉之下,成為了這十萬大軍的將軍。為此,中元帝還特意在他的散騎侍郎上加上了驃騎將軍職銜,并特賜持節(jié)都督一職,以便他統(tǒng)率三軍、號領(lǐng)諸將。 從桓子澄上折自辯,到大軍開拔,這中間只隔了短短五日。 之所以事情進行得如此迅速,卻是多虧了江仆射未雨綢繆,提前便向中元帝進言,將一應(yīng)前事安排妥當,這才能夠令大軍趕在寒露之前離開大都。如果路上加緊些的話,這十萬大軍應(yīng)該能夠搶在河流上凍之前,趕到泗水關(guān)。 大軍開拔當日,中元帝親自去城門相送,大都百姓傾巢而出,只為目睹這天子為將軍壯行的盛況。 趁著大批金御衛(wèi)全都跑去城門口護衛(wèi)中元帝去了,秦素卻是悄悄避開人群,帶同阿忍混出了皇城,與桓子澄約在城外十里長亭之處一晤。 長亭外,是綿綿遠道,是黃沙漫天。 很快便要到寒露了,這長亭之外,早便沒了柳色青青的蔥籠景象,唯十萬鐵騎、甲衣重重,與那黃紗遍布的大路如兩股交互相融的潮水,涌向蒼茫的天際。 秦素緊了緊身上的厚披風,抬頭看天。 天陰陰地,灰黃的云朵沉沉壓在頭頂,仿佛蘊著幾分雪意,風拂在身上時,已有了深秋的凜冽。 一旁的阿忍此時便上前幾步,輕聲問道:“殿下是不是冷了?可要拿個手爐?” “不必了?!鼻厮負u頭說道,一面引頸看向前方。 此處乃是長亭外的一片雜樹林,那樹木早便枯了大半,唯幾棵松柏尚余青枝。 她微蹙著眉心,極目張望著,心下頗為焦灼。 她等的人,不知何時才會出現(xiàn)? 便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之際,忽見那重重枝椏間玄影晃動,旋即便現(xiàn)出了一道身影,玄衣鐵甲,腰懸長劍,正是已然成為一代持節(jié)都督的桓子澄。 “來了?!卑⑷梯p聲說道,一面往后退了幾步,停在了上風口。 這個位置既能照看到秦素,又不至于聽見一會兒秦素與桓子澄的對話,卻是極為合宜的。 秦素自是察覺不到這些小事。 此時此刻,她全副的注意力,都放在了正大步走來的那個身影之上,心情居然有一點點的激動。 即便在前世桓家風頭最盛時,桓氏子弟中,亦從沒有出過一個持節(jié)都督。 而桓子澄,卻做到了。 以智計、以堅忍、以雷霆一般的手段,將他自己,推上了前世的桓家都不曾達到的高峰。 望著前方那修挺的身影,秦素心中直是五味雜陳,也不知是何感受。 事實上,自從經(jīng)由啞奴口中聽到那句“一曲何日還,彌悠不出誰可撰”之后,秦素的心,就再也不曾平靜過。 今日與桓子澄一晤,與其說她是來送行的,倒不如說,她其實是想要聽一個解釋——合情合理,卻又很可能匪夷所思的解釋 彌悠,是前世中元二十年前后才崛起的一代名伎,而此時才是中元十五年,這世上,還沒有彌悠這么個人。 桓子澄所說的那短短十四個字,終是將秦素眼前的迷霧撥開,讓她想明白了許多事。 那些她隱隱察覺到的變化,卻原來終有其因,而這原因,她這個知情者,應(yīng)當是最為明了的。 “殿下怎么這時候跑出來了?”人還沒走近,桓子澄的聲音已經(jīng)傳了過來,語氣中居然含了幾分責備:“天氣寒冷,外頭又亂,殿下不思在宮中靜養(yǎng),卻偷跑出宮,萬一出了什么事,如何是好?” 走在他身邊的啞奴此時便抬起頭來,看了他一眼。 他從沒發(fā)現(xiàn),他家主公居然也能有這樣話多的時候。 這倒也不奇怪,畢竟他家主公也是個人,總要說話。 可是,這一番明是責備、實是關(guān)切的話語,桓子澄不曾用來叮囑自家弟妹,卻偏偏是說予了中元帝的女兒聽的。 何解? 啞奴只覺得萬分疑惑,總覺得在晉陵公主的面前時,他家主公的言談舉止,總有種怪異地不協(xié)調(diào)。 “我們是隨著眾人混出宮的,絕不會被人發(fā)現(xiàn)。”秦素此時便說道,又將手指了指阿忍,笑意盈盈:“我也有她護著呢,她可比旁人管用得多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