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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片空地。 在拿到了從桓道非那里打聽來的消息之后,秦素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里。 如果說,這世上還有什么地方可供靖王之女藏匿,白云觀秘徑,當是首選。 而在慮及此處時,便也不難理解那水宗為何要一直守在白馬寺了。想來他守著的,便是這條秘徑罷。即便不能于近處看守,遠遠地盯著,也是一種守候。 而隨后,他們又從隱堂那里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,從而推斷出了一件事: 當年那個所謂的琉璃郡主,就是如今的莫不離,而這莫不離實則乃是男扮女裝,是被靖王瞞下來的小郡王。 結(jié)合靖王此后結(jié)局來看,只怕他當年有此舉,亦有其不得已的原因。 “那些前塵往事,家君亦曾有片語言及,然,語焉不詳。”桓子澄不緊不慢的語聲響起,續(xù)起的卻是莫不離之前的話題,亦讓秦素回地了神。 秦素轉(zhuǎn)首看去,便見桓子澄面上一派寧和,看向莫不離的眼神亦不帶半點敵意,就如同真的在與舊友閑聊,語聲也是淡然的:“正因知之不詳,故,我才要問一問郡王,何以深恨我桓氏?” 莫不離出神地望著遠處的山峰,語聲中似也有了種恍惚之意:“我父王之事,想你是知道的罷?!?/br> 看起來,桓子澄與秦素皆認同了他是郡王而非郡主,他似乎并不顯得意外,顯然是對于今日的情形早有預料。 聽得他所言,桓子澄便點了點頭:“靖王之亂,舉世皆知。” 莫不離嗤笑了一聲,不屑地道:“你只知靖王之亂,卻不知,我父王當年起事,也是被先帝這條老狗給逼的。這其中曲折,與外頭的傳言根本不一樣。” “原聞其詳。”桓子澄淡淡笑道,拂了拂衣袖。 莫不離側(cè)首看向他,勾起了唇:“你倒與你那父親不一樣,你比他可沉得住氣多了?!?/br> 他像是回憶起了曾經(jīng)的過往,目中再度有了悵惘之色,空茫的視線投向遠山,半晌不語。 秦素見狀,暗自撇了撇嘴。 都死到臨頭了,這莫不離倒還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,這怕是當年被當女兒養(yǎng)著養(yǎng)出的一身女氣,真是一點不爽利。 她肚里腹誹著,正想罵上幾句激他一激,不想莫不離卻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:“當年父王與先帝,乃是皇祖父最看中的兩個兒子,皇祖父在位時,遲遲不肯立太子,就是因為在我父王與先帝之間,難以抉擇?!?/br> 見他開了口,秦素立時收拾起了所有情緒,安靜聆聽。 莫不離仍舊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樣,語聲很是遲緩,仿若是在邊憶邊說:“皇祖父久不立太子,父王本是幼子,年紀還小,倒也沒當回事,但先帝卻是坐不住了。他本就居長,又是嫡出,按理說,那太子之位無論如何也該放在他身上,可皇祖父卻是百般遲疑,就算不斷有大臣提議當立儲君,皇祖父亦并無決斷。時間一天天地過去,先帝年紀漸長,卻遲遲不見那太子之位落在身上,他極為不安,漸漸地,他便生出了別的念頭。” 說到這里,他驀地轉(zhuǎn)眸看了秦素一眼,勾唇問道:“公主殿下能不能猜上一猜,先帝到底動了什么心思?” 不妨他就這樣問了過來,秦素倒怔住了,沉吟良久后,方緩聲道:“若本宮是先帝,本宮……會起殺心。” “哦?”莫不離玩味地看著她:“為何?” “這還不容易猜么?”秦素語聲閑雅,似有若無的視線攏在莫不離那張油滑而又俊麗的臉上:“先帝……亦即本宮的皇祖父,既是嫡、又居長,若是皇曾祖父突然駕崩,則皇祖父踐祚乃是順理成章。就算翻遍祖制規(guī)矩,也絕不會有人會對此持異議。” “你倒挺聰明的?!蹦浑x像是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,對秦素口稱“本宮”他也沒去挑刺,又繼續(xù)慢慢地道:“先帝……的確是動了殺心。他本就是陰險狠辣、冷酷無情之人,一旦起意,便立時開始行動。明面兒上看來,他擺出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,無論待上還是對下,皆是親切溫和,就連皇祖父也時??渌屎瘛6诎档乩?,他卻在朝堂內(nèi)外、皇城左右,招攬了大批為愿效死之人,靜候良機?!?/br> 第1029章 風徐來 微風徐來,雪花輕舞,他冷潤的語聲被風拂動,有了種奇異的夢一般的感覺,就仿佛他根本不是在說著前朝往事,而是在獨自夢囈。 秦素不由轉(zhuǎn)首四顧,入目處,是雪色與苔痕交映的巨石,遠山被大雪掩著,若一副白描的山水,淺黛摻了微白,遼遠而空寂。 “皇天不負有心人。先帝苦心等候的時機,終是被他等到了?!蹦浑x繼續(xù)語道,那聲音似也有了幾分蒼茫,被雪片攜入耳鼓,涼瑟瑟地叫人心寒:“那一年秋天,皇祖父照例外出行獵,不想?yún)s意外受傷,不得不于行宮休養(yǎng),而父王那一次卻是因有小恙,未曾參加行獵。這委實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,甚至也可能是先帝唯一的機會。于是,先帝便暗自招來人馬,將行宮內(nèi)外的人全都換成了他的,然后,他便給皇祖父下了毒?!?/br> 莫不離的面上涌出了幾許痛恨,語聲亦越發(fā)冰冷:“皇祖父乃圣明之君,明察秋毫,很快便察覺了先帝的意圖,可惜卻是為時已晚。那行宮已然被先帝的人圍得秘不透風,皇祖父連召人覲見都做不到,不過三五日之后,已是毒入臟腑,再無活命之機。只是,先帝不曾想到的是,皇祖父早就防著他這一手,因此提前暗自擬定了一份詔書,傳位于我父王。在行宮之中,皇祖父在臨終之前到底還是想法子將這遺詔托負予了一名心腹侍衛(wèi),方才龍御賓天?!?/br> “原來如此?!被缸映伪憬涌谡f道,冰冷的視線向莫不離身上一掃,神情極是平靜:“想來,郡王之所以給陛下用毒,亦是前事后應。” 莫不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,那雙流星般的眸子里,便有了一星光芒:“你早就猜到了?你猜到我這是讓郭士禮父債子償了?” “是。”桓子澄點了點頭,唇角勾起了一個極淡的弧度:“好教郡王殿下知曉,那份遺詔,其實就在我手。” 莫不離呆了一息,猛地坐直了身體。 “你說什么?”他似是有些難以置信,看向桓子澄的視線瞬也不瞬,面色亦在這一刻亦變得蒼白起來:“你拿到了……遺詔?這怎么可能呢?那遺詔不是丟了么?你是從何處拿到的?誰交予你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