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湊上前去。

    楊啟程毫不猶豫，偏頭躲開。

    沉默。

    楊靜僵持在那兒，很久，終于直起身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楊靜回自己房間找出一身干凈衣服換上，摔上門出去。

    電梯門打開，她走出去，站在大樓門口，閉了閉眼。

    一睜開，仍然只有潑天的黑暗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風(fēng)從遠(yuǎn)處送過來，仍然帶著一股潮濕的暑熱。

    楊靜坐在馬路牙子上。出門著急，錢和鑰匙都沒帶，只帶了手機(jī)。

    她晃蕩了很久，不知道該去哪里。

    她記得有一次，也是大半夜，孫麗給了她五塊錢，讓她去樓下的雜貨鋪里待一會(huì)兒。

    然而孫麗忘了，沒有哪家雜貨鋪，那么晚了還會(huì)營業(yè)。

    她記得那晚夜風(fēng)料峭，似乎是在初春，道旁的樹還沒發(fā)芽，枝椏向天支棱。

    她就一個(gè)人，從巷子這頭，走向巷子那頭，反反復(fù)復(fù)，安安靜靜的夜里，只有她一個(gè)人的腳步聲，空空蕩蕩回響。

    后來，她回到樓里，在樓梯上坐下，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。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她被一陣腳步聲吵醒，急忙起身張望，上面一個(gè)西裝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跑下來。他看見楊靜，愣了一下，從旁邊繞過去了。

    楊靜站在闃靜的樓梯間里，不知道該不該上去。

    她就在那兒等著，看孫麗會(huì)不會(huì)下來找她。

    等了很久，她凍得受不了，只得自己乖乖上樓。

    孫麗被她的敲門聲吵醒，一通臭罵。

    楊靜不敢惹她，等她罵完了，自己小心翼翼的爬上床，挨邊睡著。她轉(zhuǎn)頭，看見床頭柜上放了一沓鈔票，很厚，比她以往見到的都要厚。

    后來，那男人又來過幾次，每一次來，孫麗都特別高興，第二天連帶著對(duì)楊靜也會(huì)和顏悅色。

    有一天，孫麗甚至問她：“楊靜，你想不想搬出去？”

    那段時(shí)間，孫麗再也沒有見過別的男人。

    楊靜心里生出一百個(gè)盼望，她雖然不清楚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，但她清楚那一定和那個(gè)西裝革履，又有幾分英俊的男人有關(guān)。

    然而某一天，那男人再也沒來過了。

    日子恢復(fù)了常態(tài)，就像什么也沒發(fā)生過一樣。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楊靜捏在手里的手機(jī)陡然一震。

    楊靜急忙去看屏幕，卻是陳駿打來的。

    陳駿吞吞吐吐問她：“……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楊靜沒答，抬眼看了看天色，“……能借我兩百塊錢嗎？”

    等了沒多久，一輛車開過來，停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陳駿在駕駛座上喊她，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楊靜站起身，坐久了腿有些發(fā)麻，她站了小會(huì)兒，拉開車門上去。

    “你拿駕照了？”

    “還沒，剛考了科目三，證還沒拿到?！标愹E看她一眼，“想去哪兒？”

    楊靜沉默片刻，“……隨便開吧?！?/br>
    半夜，大馬路上許久都看不到第二個(gè)車。

    陳駿一言不發(fā)地開了半小時(shí)，回過神來，發(fā)現(xiàn)開到了沿河路上。

    楊靜忽說：“停一下吧?！?/br>
    陳駿在道旁停了車，跟楊靜一道下去。

    旦河說是河，其實(shí)只是條人工開鑿的水渠，多年無人維護(hù)，沿岸雜草叢生。

    楊靜說：“我夏天在這里游過泳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也來過?！?/br>
    風(fēng)吹過，一望無際的野草起伏成浪。

    楊靜站在浪中，草湮沒她的膝蓋。

    她沒回頭，低聲說：“我哥要跟厲老師結(jié)婚了?！?/br>
    陳駿靜靜聽著，沒吭聲。

    “其實(shí)……是遲早的事?！?/br>
    她明明清楚，卻還是選擇押上所有身家去賭一把。

    楊靜直到后來聽孫麗有次喝醉了說胡話才知道，她其實(shí)去找過那個(gè)男人。她說她愿意離開扁擔(dān)巷，另找個(gè)地方，靠做正經(jīng)生意謀生，她所求不多，只要男人有空能去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楊靜那時(shí)候覺得孫麗十分愚蠢，沒有哪個(gè)男人會(huì)喜歡一個(gè)女人這樣卑微乞憐。

    但是，她現(xiàn)在才明白，當(dāng)你沒有任何籌碼又心有不甘的時(shí)候，你除了愚蠢，別無辦法。

    楊靜往前走了一步，又走一步。

    旦河很近，就在眼前。

    陳駿沉浸于自己的心事，絲毫未覺。

    忽然，眼角余光之中，有什么縱身一躍。

    陳駿一驚，抬眼一看，岸上再?zèng)]有人。

    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楊靜浮在河中，高聲問：“水里很涼快，你要不要下來試試！”

    陳駿松了口氣，“趕緊上來！”

    楊靜沒說話，往水里一鉆，像條輕靈的魚一樣劃開了水面，緩緩?fù)?，在她身后，蕩開些許波浪，又復(fù)歸于沉寂。

    楊靜越游越遠(yuǎn)，水聲漸而聽不清楚。

    忽然，在視線所及的最遠(yuǎn)處，一切都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陳駿等了片刻，仍然沒有動(dòng)靜，他有些慌了，大喊：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他從岸上狂奔至方才在楊靜停下的地方，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河里靜悄悄的，沒有半點(diǎn)動(dòng)靜。

    陳駿毫不猶疑地跳下河，一邊高喊，一邊在周圍尋找。

    然而夜靜悄悄的，只有他自己的破音的喊聲，一陣陣回蕩。

    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陳駿漸生絕望，停下動(dòng)作，猛地一拳砸向水面。

    他猛喘著氣，然而只停了一瞬，繼續(xù)向前方鳧游，放聲嘶吼：“楊靜！”

    忽然，在前方兩三米的地方，一顆腦袋鉆出水面，劇烈咳嗽。

    陳駿幾下游過去，一把將楊靜拽住，怒吼：“你是不是有??！””

    陳駿黑著臉，連拖帶拽地把她拉上岸，又拉進(jìn)車?yán)?，打開了暖氣。

    兩個(gè)人都是濕漉漉的，渾身上下滴著水。

    陳駿冷眼看著她渾身哆嗦，緊咬著牙關(guān)，“你就這么喜歡他，甚至要為他去死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只是看看自己能憋氣多久。”

    她看陳駿似乎是不信，便說：“一分二十秒，退步了，以前我能憋兩分鐘?！?/br>
    陳駿一眼不發(fā)，沉冷的眼睛，直直地盯著她。

    楊靜只得繼續(xù)解釋，“……我媽是自殺死的，很難看……”

    陳駿沒讓她說完，心中一股怒火橫沖直撞，再也忍不住，湊過去一把攫住按住她后腦勺，不由分說地低頭咬住她的唇。

    楊靜掙扎，卻被他箍得更緊。

    他撬開她的牙齒，舌尖探進(jìn)去，攫住她的，笨拙生澀地追逐……

    許久，他停了下來，喘息看著楊靜，聲音沙啞，“跟我在一起?！?/br>
    楊靜安靜地看他片刻，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不怕你現(xiàn)在喜歡別人，我有耐心等?！?/br>
    楊靜笑了笑，還是搖頭，“你這么好，還是留給別的女生吧?！?/br>
    她頓了頓，“……我這樣的人，不值得你喜歡?！?/br>
    沉默許久，陳駿轉(zhuǎn)身坐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