呀”一聲響，卻是睡了一天一夜的小滿出來了。

    小滿原本躺在阿娘床上，等著月喚去聞言哄她勸她，說自從趕走她后深感后悔，現(xiàn)已回心轉(zhuǎn)意，這便回去勸說鳳樓來迎她進(jìn)門，誰知月喚在她門前站了一站，話都不說一句，竟然就轉(zhuǎn)身走了。她心里頭又是絕望又是憤怒，臉也不洗，頭也不梳，胡亂趿了鞋子，披頭散發(fā)地沖進(jìn)正屋來了。

    沖到月喚面前去，眼睛直直地望著月喚，神情像是笑，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哭腔：“jiejie，他人呢？上幾回，都是他和你一道來的，為什么今天卻不過來？是不是jiejie怕他看見我？才不叫他來的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不待月喚答話，搶先笑著問她：“龍姑娘，敢問你嘴里的那個‘他’是誰？你不說明白，咱們怎么知道？‘他’來不來？和你一個姑娘家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

    小滿和這李大娘已成了勢不兩立的仇人，因此看也不看她一眼，只直直地盯著月喚：“jiejie，你為什么不叫他來？我有話要和他說?！?/br>
    李大娘倒吸一口涼氣，兩手用力一拍，轉(zhuǎn)頭去和眾人說話：“哪！親家老爺，親家太太，阿娘，你們都瞧見了沒有？這樣的潑辣勁兒，連我們看著都害怕，誰還有本事給她氣受，叫她吃虧？我們連同月喚姨娘不被她氣死就已經(jīng)不錯了！”

    月喚爹咳嗽一聲，又灌下一大口涼茶。

    因她父親乃是救命恩人，除了月喚大哥以外，鐘家人一家子平素里都拿她像菩薩一樣敬著的，這些話，鐘家人無論如何說不出口。阿娘聽李大娘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，心里頭頓覺快意不已，挪著小步子過來，站到李大娘身邊，伸頭悄聲問道：“她大娘，你路上累了沒有，要不是吃水鋪蛋？我去給你燒一碗水鋪蛋來？要幾個？”

    小滿放聲長哭，霜降伸手去拉她meimei，勸解道：“回去收拾好了再出來，在客人面前，披頭散發(fā)的像什么樣子？溫五爺不是躲著你，人家是出門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小滿把她姐的手甩開，逼視著月喚：“我知道，你怨毒了我，恨透了我，你恨我無心傷到了你，所以不叫五爺過來，故意把我和他隔開，讓我與他不得相見，是不是？是不是？不過是一點點血罷了，誰沒有？我還你，還給你便是了！”

    因她回家后，將誤傷月喚一事只字未提，是以除了月喚及她身邊跟著的三個人之外，鐘家人無人明白她這番話是什么意思，都傻傻地盯著她的臉看，及至見她去搶月喚娘針線筐里的剪刀，這才慌忙去攔。

    小滿手快，趁亂把月喚娘放在門檻旁針線筐里的一把剪刀搶到手，剪刀尖對準(zhǔn)自己的手腕子猛扎了下去，一邊扎，嘴里一邊哭喊：“不就是一點血么！不就是受了一點小傷么！血還你就是，還你就是！”手上鮮血一滴滴的滴落下來，她把血淋淋的手臂伸到月喚面前來，復(fù)又大笑，“看，看！月喚姐，jiejie，你看看，我已經(jīng)不欠你什么了！我還了你十倍還要多！”

    霜降到這個時候也不拉小滿了，轉(zhuǎn)身就往外跑，跑到院中，撲通一聲跪倒，哭天喊地起來：“爹啊，娘呀！我苦命的爹娘??！你們在天之靈，睜開眼睛看一看你的女兒呀！你女兒在人世間遭的是什么罪呀！爹，你怎么忍心拋下我們幾個，留下我們遭罪？你怎么不把我們帶了去？你尸身無存，好生苦命，你留下的兒女，比你也強不到哪里去哇，龍家一家門可是上輩子做了萬惡不赦的壞事，這輩子都泡在了黃連水里，不得翻身——”

    月喚爹聽不得這些話，眼圈一紅，把手中茶碗往桌上一頓，發(fā)話道：“小滿年紀(jì)小，你比她大，不能事事都與她計較。她也一心想跟溫老五，沒有法子……你去叫溫老五來把她領(lǐng)回去！”

    怕自己女兒也受委屈，想了一想，與女兒推心置腹道：“你爹也是無法，她爹不在了，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尋死覓活。我這幾年已經(jīng)把她的嫁妝銀子都存夠了，溫老五送了幾回禮來，除了拿幾匹布料出來做了幾身衣裳，其余的我也都叫你娘收著，將來給她充作嫁妝……原本打算過了年，便給她說個好人家，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把她嫁出去，誰料……唉！她在溫家那些事情，只怕已被傳了出去，在這四里八鄉(xiāng)的，已經(jīng)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，溫老五做出這等事情，壞了她名聲，也不能當(dāng)做什么事都沒發(fā)生，他做下這等事，就得……唉！”

    霜降在院中哭著，卻豎著耳朵聽屋子里的動靜，聽得公爹這般說，忙接口道：“正是！溫老五貓兒偷了食，占了便宜，嘗了甜頭，就不能不管她！再說，她跟著你，和你在一處，有你照看她，我們也放心，不怕她被人家欺負(fù)。”說到這里，忙又扮了一個笑臉，說道，“更何況，她說是看上了溫五爺，實則心里頭也是因為舍不得她月喚姐，舍不得你呀！你們姐妹在一處，多少的好！”

    晉*江*獨*家

    第144章 22.9.28

    錢家, 錢沐苦苦相勸, 錢沐媽根本沒聽見兒子說了些什么, 自顧自地痛哭流涕：“跟你說, 要是你找我們上海女孩子結(jié)婚, 姆媽二話不說，馬上和你爸搬到郊區(qū)租房，把這房子讓出來給你結(jié)婚！你要是敢找她，敢找外地女的結(jié)婚，爸媽一分錢的忙都不會幫你, 你這幾年交上來的工資也別想要回去！不但不幫你, 要是知道你們在我們上海辦婚禮，我就敢?guī)巳ピ覉鲎?！?/br>
    五月固然難堪又憤怒, 但四個人里面，其實最難做人的應(yīng)該是錢沐。錢沐漲紅著臉, 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，哀求地看著他媽：“姆媽，姆媽，你別再說了好不好！”

    錢沐媽依舊沉浸在自己滿是悲傷和憤怒的世界里：“我前兩天還看到新聞，說他們那里有個幼兒園老師體罰學(xué)生, 那么小的小孩子哦，被老師體拳打腳踢外加抽耳光, 鼻頭血也給抽出來了，我光看一看就要嚇?biāo)懒搜?！這種事情，也就他們外地野蠻人做得出, 一個兩個窮兇極惡的，你哪能趟得牢、哪能拿得?。?！野蠻也就算了，還懶，你不信走著瞧，他們農(nóng)村出來的女人，結(jié)了婚都不愿意繼續(xù)工作的，都要辭了職呆在家里帶孩子，大的小的都要你養(yǎng)的呀！你難道沒有聽說過‘窮山惡水出刁民’這句話？她們那個地方，還會有好人？！”

    五月憤怒得手心冰冰涼，手指尖兒都發(fā)起抖來，攥著咖啡杯把手的手指太用力，關(guān)節(jié)發(fā)青發(fā)白，強忍住淚水，長長呼了幾口氣，才算鎮(zhèn)定下來，逼視著錢沐媽的眼睛，顫著聲音說：“阿姨，外地不都是壞人和窮人，你們這里也不都是好人和富人。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