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的周六。五月早上五點起來，就跑到廚房里開火煮飯菜，做好給室友的兩頓飯，又做了給澤居晉的一頓飯，最后才是自己的早飯，飯吃好，洗了碗筷，留下還在熟睡的貓和狗，出門去了。

    特需病房里，澤居晉早上七點準時醒來，才睜開眼睛，就看見五月在床頭坐著，正捧著臉，笑瞇瞇的看著他。澤居晉詫異：“這么早？有事情嗎？”

    五月笑嘻嘻的：“今天下午有事情，晚上要晚點過來，特地過來和你說一聲。哦，對了，給你帶了本書來，我剛看完，借給你也看看?！卑涯潜緩陌锶〕鰜斫o他。

    澤居晉沒伸手接，也沒出聲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不喜歡這本？幸好我還有，本來是打算自己帶在路上看的，算了，都借給你好了?！睆陌镉痔统鲆槐境鰜?。

    澤居晉看著她，笑了一笑：“是不是把到我這里來當成任務了？不論怎樣，一天必定要呆夠兩個小時，否則就是失職？”

    她捧著臉，笑著說：“是啊，每天必須來坐夠兩個小時才可以?！?/br>
    “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，不用親自跑來說，而且，周末是你自己的時間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，不必這么累?！?/br>
    說到累，五月就伸了個懶腰，拍了拍嘴巴：“我睡一會兒啊，八點鐘請叫醒我，謝謝。”往床頭一趴，睡了。

    澤居晉伸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：“你在這里，我怎么下床？”

    她閉著眼睛，往旁邊挪了挪。澤居晉伸手推她，她再挪一挪。

    八點鐘，她醒來，口水擦一擦，看了看手機時間：“澤居桑，我走啦，晚上再來，別太想我?！卑缌藗€鬼臉，一陣風似的跑了。

    出租車乘到浦東花店，老板娘一家子的車子已經(jīng)等著了。她下了出租車，上了老板娘一家的東菱小貨車。老板和女兒齊聲說：“崇明人民歡迎你！”

    老板娘開玩笑說：“她恐怕我忘事，交代的事情給她辦不好，親自押著我回去辦事呢?！?/br>
    她笑著解釋：“不是，你們一般星期天才回來，我東西要急用，所以只能自己過去拿?！?/br>
    老板發(fā)車，一路向崇明島開去。路上，老板娘說：“你東西是要送到蘇州去對不對？路上怎么走？都是活物，火車只怕上不去吧？坐客車只怕也不方便?！?/br>
    五月說：“到時再想辦法?！贝蟛涣嗽僬埩痔m妃送她去蘇州一趟。

    上午十一點，車子開到老板崇明島老家，下車后，在老板家吃了一頓中飯。飯后，老板娘派老板去稻田里捉泥鰍。老板拿上鰍袋，跑去稻田，放好鰍袋，撒上餌料、草葉等，才忙活好，五月看見他們家后有水塘，又請他幫忙去釣甲魚。老板好說話的很，果然跑回家，拿上釣甲魚的長柄鉤，用雞腸子做餌料，去水塘找甲魚洞去了。

    老板被支使的團團轉，五月自己也沒閑著，跑去廚房里找出挖野菜的小鏟子，擦拳磨掌的，準備去田地里挖野菜。老板娘哈哈笑：“現(xiàn)在都五月份了，野菜都老了。泥鰍甲魚就夠了，明天走時我再給你捉兩只雞！屋后還有櫻桃，你也摘點去，這份大禮，就是去天王老子家都夠了！”

    五月鏟子一丟，準備去幫老板捉甲魚，老板娘又笑：“甲魚白天不出來，現(xiàn)在去放鉤子，明早才能去收。泥鰍也得傍晚收網(wǎng)，現(xiàn)在捉不到?！?/br>
    “欸？可是我今天下午還要回上海的呀！”

    老板娘挽住她胳膊：“這么心急火燎的干什么，來都來了，住一晚，明天上午跟我們一起回去。走，和我一起去算卦去！”把五月硬拉走了。

    算卦先生是老板娘的娘家鄰居，因為腳大，人送外號“大腳”。這位大腳先生據(jù)說非常靈驗，聲名遠揚，每天都有人慕名而來，在他家門口排長隊。

    老板娘領著五月去大腳家的時候，排隊的人不是那么多，也就七八個的樣子。院門口停了一排小車，牌照江浙滬都有。院子里擺在長條板凳，大家站的站，坐的坐，說說笑笑。

    五月吃了一驚：“看起來好像很厲害?！?/br>
    老板娘說：“當然，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他家門口排隊了，他家兩輛車都是人家找他算命的老板送的。他算得準，收費又不高。你有什么要算的，等會一起讓他幫忙算一算?！?/br>
    老板娘是熟人，待遇自然不同。大腳老婆親自出來迎接，說笑幾句，把她和五月領進門，進了一間小房間。小房間里就一張桌子，兩條長板凳。大腳先生五十來歲的樣子，因為坐著，個頭看不出高矮，長相極其普通，面色黑里透著黃，身上穿著半舊的中山裝，口袋里掛著兩支水筆，就一個普通鄉(xiāng)下老農(nóng)，頂多是鄉(xiāng)鎮(zhèn)干部。

    五月原以為名聲遠揚的算卦先生，身上怎么著也得有點仙風道氣，怎么著也得是個神采出眾到讓人一看，不由自主地就想跪拜下去的奇人，結果一看到他這幅模樣，有點小小的失望。

    前面一個問卦的老阿婆還沒走，五月就和老板娘站在旁邊聽著。不知道老阿婆問的是什么，大腳告訴她：“他這個不是中邪，是惡毛病，要送去醫(yī)院治的?！?/br>
    老板娘悄悄和五月說：“喏，他不會為了賺錢騙人的。真生了毛病，他就直截了當叫人家去醫(yī)院。有鬼邪作崇，他才會收人家的錢，收了錢，必定會作法，幫忙免災，靈驗得很。”

    老阿婆走后，老板娘在大腳對面坐下來，問自家孩子明年是否能通過上海外國語大學的自學考試。

    大腳在一個黑皮筆記本上亂涂亂畫了一堆人家看不懂的字，然后掐指一算，點了點頭：“能?！?/br>
    老板娘樂開了花，對他千謝萬謝。

    五月差點笑出聲，恐怕被大腳聽見，趕忙捂上嘴。老板娘太迷信，這種事情都要來算卦。這位大腳先生也是，專撿人喜歡的話說，一個“能”字說得輕飄飄的。

    老板娘算好，把五月也拉坐下：“機會難得，有什么問題快點問?！?/br>
    五月想來都來了，就問個問題好了：“我想問人平安……”

    老板娘推她肩膀，小聲提示她說：“名字和地址?！?/br>
    “哦，名字叫做澤居晉，姓澤居，名晉。地址是……”說起地址，五月有點犯糊涂，“他家在日本，但人卻在上海，因為出了車禍，現(xiàn)在住在醫(yī)院……”

    大腳閉著眼睛聽到現(xiàn)在，就說：“上海家里地址就行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