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徑直去了城南，也不用問旁人，轎夫便將她主仆二人送到了單舉人家大門口。她叫轎子候著，命四春去單家大門。

    單家住著的宅院不甚大，但看著嶄嶄新，白墻青瓦，門口也有一間小小的門房，門房內(nèi)也坐著門子一個，想來是這一二年間新發(fā)起來的人家。

    四春叩門，塞給門子一把零碎銀錢，請他幫忙去叫新來的使用下人李小羊出來相見。

    門人收好銀錢，滿面堆笑道：“這個容易，我們老太太這個時辰在小佛堂里禮佛，不用人伺候的。姑娘你們在門旁侯著，我即刻去叫她出來?！?/br>
    片刻之后，聽見大門“吱呀”一聲響，李大娘跟在門子后頭出來，站到月喚面前了，卻不發(fā)一語。

    月喚問道：“我當(dāng)你跟去桐城了，你為什么不跟過去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鼻子里哼了一聲，沒好氣道：“你跑走以后，五爺當(dāng)我是你的幫兇，說你逃跑也有我的功勞，我們一家子當(dāng)天就被趕出溫府了！”

    月喚難過，伸手去拉她，卻被她一把推開：“你跑就跑了，我不怪你，只怪我自己眼瞎，一片真心待人，一顆心恨不能剖出來給你，卻被你踩在腳底下踐踏！走就走了，又來找我做什么？看我笑話么！哪，你現(xiàn)在看到了，我混成這樣，可稱你的心了！”

    月喚并不生氣，柔聲問道：“怎么找到這樣的人家來做事了？家里人可還安好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自從到這單家來做使用下人，何曾有人這樣好言好語和她說過話，當(dāng)下心口一熱，鼻子一酸，就落下淚來，趕忙捂了嘴，嗚咽道：“你走之后，五爺氣極，把屋子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，問都不問一句，將我們一家子也都趕出溫府……孩子他爹是個心小的，又急又愧，就病倒了，請醫(yī)、抓藥哪一樣不要銀錢？日子就漸漸難了下來……”

    月喚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道：“我今天是來接你回去的?！?/br>
    李大娘擦一把眼淚，冷笑道：“不用你好心，我年紀(jì)大了，忠心不比四春，伶俐不如靜好，領(lǐng)我回去作甚？沒的拖累你，給你添麻煩。”

    月喚說道：“好了，知道你受了委屈了，我這廂給你賠不是還不行？”言罷，果然給她福了一福。

    李大娘見狀又哭，固然還是滿面氣憤，只是聲音卻不似剛才那般響了：“為什么？為什么？我哪里待你不盡心了？小滿的事情也好，卿姐兒的事情也好……自從你進(jìn)門后，我的一顆心便撲在你身上，不論遇到什么事情，我都擋在你前頭護(hù)著你，想著你！為了你，我一條老命不是都險些送掉？你呢，你又是怎么對我的？”

    月喚便從袖中掏出帕子來，給她擦拭眼淚，一面嘆氣，說道：“我走之前，若是和你說了，你是跟著我走呢，還是不跟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張口結(jié)舌，過了一時，方才說道：“不管我跟不跟，你總要和我說一聲，不聲不響的帶上她們兩個，獨(dú)獨(dú)拋下我一個！對五爺也是，前一天還跟好人一樣說說笑笑，一轉(zhuǎn)頭便偷著跑了，忒無情，忒不仁義！”又憤憤道，“我雖然被五爺趕了出來，落到今天這個地步，但心里頭只氣你、恨你一個！”

    月喚無奈笑道：“知道了，你是大大的忠仆一個?！庇帜椭宰愚q解道，“李大娘，你是溫家從桐城帶來的老人了，一家子又都在溫家當(dāng)差的，我問了你，你也無法拋下家人跟我走，與其叫你心中為難，還不如不對你說。再則，就算你真愿意跟著我，我?guī)е敲葱┤耍€能走得掉么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聽不下去，只管嚷道：“你說說看，你說說看！你為什么要拋下我們逃走？我們這些人，你不放在眼里隨你的便，但五爺哪里對你不起？你說說看！做人不能這樣不講良心！”

    月喚道：“至于我為什么走，將來你總會知道?！?/br>
    天上烏云漸聚漸重，候在一旁的四春過來，怯怯喚了一聲“李大娘”，催促月喚道：“東家，天快要落雨了……”

    李大娘正哭著，猛地抬頭，問道：“東家？你是什么東家？”

    月喚不欲在外面與她說這些，抬頭看了看天，與她道：“我在外頭等你，你回去辭了這里的差事，快去快回，東西不要也罷，我家都有?！?/br>
    李大娘梗著脖子道：“不去！我哪怕窮死累死，也不關(guān)你事?！毖粤T轉(zhuǎn)身，蹬蹬蹬跑走了。

    從早上陰到現(xiàn)在的天，終于落下了雨滴，不大，淅淅瀝瀝的。四春撐開傘，為月喚遮在頭上：“東家，我們先回去？李大娘在氣頭上，等過個幾天，讓她消了氣，我們再來，若是淋著雨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月喚道：“不妨。再等她一時?！?/br>
    在門口又站了一時，雨水漸大，四春正要催促，忽聽門又響，門閃開一條縫，從中出來一人，是李大娘，她手上撐著把缺了邊的破傘，手臂上還挽著個小小的破舊包袱。

    四春一喜，嘴幾乎咧到耳朵旁邊，叫道：“李大娘，李大娘，這里來！”

    李大娘掛著一張長臉，站在門前不動。月喚低頭看了看腳，道：“哎呀，腳底板都濕透了?！卑文_往回便走。走了兩步，回頭一看，見李大娘還撐著傘在門外站著，道，“愣著做什么？還不跟我走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感謝么么噠～

    第312章 312

    李大娘慢騰騰地挪步過來, 生氣道：“我這個月的工錢都沒要到, 白給人家使喚一個月。”

    月喚道：“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光知道了有什么用？”

    “回去賠你兩個月的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工錢太少我也不樂意干?！?/br>
    “給你和溫家一樣多?！?/br>
    “太遠(yuǎn)的地方不想去，我家就住在這一片?！?/br>
    “回頭搬個家不就成了？”

    李大娘走一路，跟在轎外嘮叨嘟囔嘮叨一路，不論說什么，月喚都答應(yīng)。她還是不高興, 拉著一張長臉, 一會說路太遠(yuǎn), 一會說地難走, 一會抱怨這死雷神爺不討人喜歡，沒事下什么雨。

    終于嘮叨到城西寶順合的大門口，雨也停了。李元貴和店伙出來送客，和客人說笑幾句，回頭瞧見剛好下了轎子的月喚，二人忙恭恭敬敬躬身行禮：“東家回來了？”

    月喚并不答話，只是微笑點(diǎn)頭，徑直往角門去了。李大娘心內(nèi)震驚, 扯住四春, 悄聲問道：“這個人不是李元貴么, 他怎么在這里？這鋪?zhàn)邮且棠镩_的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