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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嬸子只覺臉燒得慌,但是她不是那些無知婦女,日日聽著丈夫講生產(chǎn)隊的事,她是知曉一艘船對清河鎮(zhèn)的意義的,若是鄭建國硬攔著不讓動李家的船,那是會被那些個靠著生產(chǎn)隊分配過日子的人戳著脊梁罵的。“嬸嬸,我們也知道鄭叔叔的為難,所以我們這次來就是打算把船交給鄭叔叔的?!崩铄P笑瞇瞇地丟下一顆炸彈。鄭家嬸子嘴巴長得老大,鄭曉東手里的雞腿“哐當”一聲掉到了碗里。“李錚,你腦子沒燒壞吧?!彼咽稚系挠屯路弦荒?,大步走上前來,伸手就要去摸李錚的腦袋。李錚嘴角一抽,后退一步快速躲過,要是讓鄭曉東那油膩膩的手碰到了他,他非洗掉自己額頭一層皮不可!“小錚,你要把船交給生產(chǎn)隊?!”鄭家嬸子也顯得有些不敢置信。“嬸嬸,您說錯了,我是打算把船交給鄭叔叔,而不是生產(chǎn)隊?!崩铄P說著,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,明明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,面上卻是這個年紀沒有的沉穩(wěn)與自信。“經(jīng)過這次事情,我是不打算出海了,所以船在我手上也是無用。我想著曉東哥很快就畢業(yè)了,比起到別人船上打下手,總是自己有條船比較好。當然,曉東哥若是能考上大學,那是最好不過了?!?/br>室內(nèi)一片寂靜,鄭曉東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,一艘自己的船,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啊。你說高考……他鄭曉東有幾斤幾兩,他自己能不清楚,別說大學,他離中專都差著十萬八千里呢。八十年代的高考,那是實打?qū)嵉娜f里挑一,鄭曉東著實不是那個“一”,這事不僅鄭曉東明白,鄭家嬸子心里也門清。“小錚,你說真的?”鄭家嬸子的聲音都有些顫抖。李錚微微一笑,繼續(xù)說道:“我自然不是開玩笑的,但是嬸嬸,您也知道我們家里的情況……”“所以這船,我打算租給曉東哥,租期五年,這五年間我拿海上所得的三層,五年后租賃協(xié)議自動解除,同時這艘船的所有權(quán)也轉(zhuǎn)讓給曉東哥。”李錚一字一句說得極有條理。鄭家嬸子嚇了一跳,她本以為李錚提到他現(xiàn)在家里的情況,會提出一些比較為難人的要求。她甚至已經(jīng)做好了心理準備,只要不太過分,她都咬牙答應下來。一來是還當年李父提攜丈夫的人情,二來這倆姐弟孤零零的著實可憐。只是李錚的條件大大出乎了鄭家嬸子的意料,這……這也太優(yōu)厚了!八十年代沒有融資租賃的概念,只覺得李錚完全是變相地將船送給了他們家,這人情可太大了。李錚所要求的海上所得三層,這在鄭家嬸子看起來著實不算啥。雖然說若是能分配到生產(chǎn)隊的船,個人能拿海上所得五層,但是生產(chǎn)隊有多少人等著分船,就算鄭曉東他爸是生產(chǎn)隊隊長,分船也輪不上鄭曉東這個毛頭小子。而且李家的船可不是生產(chǎn)隊的。只是李父老實,原先的李母又是個不通俗物的,這才把上交公中一半的慣例保留了下來,照鄭家嬸子看來,這完全是不必要的。船是別人家的時候,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做,若船成了自己家的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。一點不交不可能,但從五層削減到三層,她還是有把握的。那鄭曉東到手就有四層了。只是一瞬間,鄭家嬸子心里就閃過了無數(shù)種念頭。“小錚,這不行,你也太吃虧了?!编嵓覌鹱訐u頭說道。“嬸嬸,您說這話就見外了。若不是鄭叔叔,這船是回不來的。而且您應該也知道,這船我早晚得交出來,便宜別人倒不如便宜自己人。三層已經(jīng)足夠我和jiejie好好生活了?!崩铄P看著鄭家嬸子的眼角,誠懇地說道。鄭家嬸子心頭就是一暖,李錚自己人這個說法明顯撓到了她的癢處。而且在這個時代,在這個靠漁業(yè)發(fā)展的小鎮(zhèn)上,一艘船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。她深深看了李錚一眼,起身走進里屋。不多時,鄭家嬸子便拿著一塊紅布出來了,她不由分說地將東西塞進李錚的兜里。“你們家前兩月才修過屋子,沒啥現(xiàn)錢了吧,這海貨運到廠子里到拿錢也要一段時間,先拿去應應急。我們一家人不說倆家話,這船我替你曉東哥收下了,他這輩子都得記著你們!”李錚形式化地推拒了幾次,見其堅持,便順水推舟地收下了。李錚虧嗎?自然是不虧的。他約莫估算過,這艘船滿打滿算也就七八年的壽命了,而且清河鎮(zhèn)是后世深市的一部分,五年里會發(fā)展成什么樣,誰也說不好。明明白白告訴鄭家人五年后這船是屬于他們的,既能讓他們開開心心地把麻煩接過去,還能落一個大人情,何樂而不為。“媽,我怎么覺得李錚變得有些不一樣了?!笨粗铄P離去的背影,鄭曉東撓著腦袋說道。鄭家嬸子收拾碗筷的動作頓了一下,“曉東啊,以后你多和小錚走動走動,這孩子遲早會有大出息的。”李錚回到家中,打開紅布數(shù)了數(shù),里面有七十多塊錢,在這個工人每月平均工資只有三十塊的年代,已經(jīng)是一筆不小的錢了。他把紅布折回去,隨即將其推給了一旁已經(jīng)一個晚上沒有說話的周思甜。周思甜一怔,指了指自己,“給我?”李錚翻了個白眼,“以前爸在的時候,家里的錢不也是你管著的嘛。”讓他管錢,沒過兩日他們家就可以到后山坡上挖樹根吃了。周思甜訥訥地收下了,但緊縮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。李錚見狀,不由嘆了一口氣,讓他一個學生物制藥的充當心理醫(yī)生的角色,也太為難他了,不過他還是開口道:“姐,不管以前怎么樣,我們現(xiàn)在都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?!崩铄P覺得,這話他說得再真誠不過了。周思甜眼眶微微發(fā)紅,她用力地點點頭,隨即抹了抹鼻子,拿起紅布就往房間里走去。解決了當前最棘手的事,李錚心里緊繃的那根神經(jīng)總算是松了一些。他躺在算不上柔軟的木板床上,開始回想華國八十年代發(fā)生的那些大事,想著想著便睡著了。第二日一早,天還微微亮,公雞的打鳴聲就在耳邊響起。周思甜早早起來煮好了小米粥,見弟弟遲遲未起,猶豫了一下便推門進去了。她笑瞇瞇地將一條溫毛巾拍到了李錚的臉上,“起來了,再睡上學就遲到了!”從那日周思甜與生產(chǎn)隊的對峙中,就可以看出她本就不是什么“溫柔賢淑”的性子,前兩日因為沉浸于李父逝世的悲傷中,加上其與原主的關(guān)系并不是十分融洽,因此才顯得有些沉默。李錚昨日一句“我們現(xiàn)在都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”徹底讓這個小姑娘回過了神來,如今她對李錚,用的就是對待唯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