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意思已經(jīng)很明確，腎功能缺陷和免疫力差的患者暫時不予注射，這意味著這些人連挑戰(zhàn)的機會都沒有，就已經(jīng)被宣布了死刑。李錚搖頭苦笑，世事難全，這已經(jīng)是最好的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了，不是嗎？

☆、第六十六章

李錚離開醫(yī)院的時候，徐明生的溫度已經(jīng)降下來了,生命體征也逐漸趨于平穩(wěn),陳素芬和徐克強拉著他的手再三道謝。

李錚笑著表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。陳素芬看著他明顯有些神思不屬的模樣，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,她當然知道李錚是在想什么。這孩子看起來老成穩(wěn)重，但內里還保持著一顆珍貴的赤子之心。

“小錚，生命的重量太過沉重，不要把它壓在自己的肩膀上。你只管回去好好提取抗生素,其余的事情交給我吧。我是一個醫(yī)生，我明白自己的職責?！标愃胤亦嵵仄涫碌亻_口道。

李錚一怔，隨即苦笑,“師母,您言重了?！?/br>
李錚是搞藥物研發(fā)的，用不用藥如何用藥是醫(yī)生的事,他已經(jīng)做了他能做到的全部了。李錚將帶來的十八支藥劑全部留在了瑪麗醫(yī)院,隨后他和一眾教授便離開了,他們要回去準備足夠的抗生素。

***

“哎，護士叫你們出去干什么？”這是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子,白襯衫黑西褲，臉上帶著一個一次性口罩，他是來照顧他父親的，老人家前些日子剛動了腸胃手術，還沒養(yǎng)好就感染了耐藥菌，從昨兒個白天開始就一直高燒不退。

八十年代耐藥菌株感染還是十分少見的,特別是這種大規(guī)模的感染，在香江恐怕是頭一遭，所以瑪麗醫(yī)院封院的消息傳出來后，香江各大報紙都用了極大的版面來報道這一事件，報道中詳細介紹了耐藥菌株的常識及銅綠假單胞菌的可怕，讓香江群眾一下子明白原來頻繁打抗生素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。

這位青年男子知道父親感染耐藥菌后，悲痛之余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，因此他才匆忙撇下工作，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老人的病床前。

被問話的中年女子和她女兒對視一眼，隨即轉過頭來笑著說道：“沒什么，就是囑咐些要注意的事項，我們家老余不是手術不久嘛?！?/br>
青年男子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，也沒多想。大家都是病人家屬同病相憐，有啥好隱瞞的，大概是他想太多了。

只是隨著時間推移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不時有病人家屬被護士叫出去，雖然護士們都很隱晦地走到病床旁邊叫的人，但鄭誠做了這么多年行政工作，哪里會看不出來。

他的疑惑在一對夫妻爆發(fā)劇烈爭執(zhí)后達到了頂峰。

“護士都說了，爸這病不用這個藥很難治了，你要眼睜睜看著爸去死嗎？他不是你親爸所以你不著急是吧。”

“你講點道理，護士也說了，這個藥是有毒性的，有風險，風險還很大！”

“三個了，一早上從這里推出去三個了。你看了今天的報紙，報紙里說這個什么菌感染是很嚴重的，我問過我學醫(yī)的同學，在現(xiàn)有的醫(yī)療水平下，這根本是沒法治的，既然有一線希望，我們?yōu)槭裁床辉囈辉?！”妻子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。

“阿芳……”

“你不用說了，這是我父親，等下我會去簽字！”

青年男子，也就是鄭城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，他們在說什么？什么藥？為什么他不知道，眼見著父親的情況越來越不好，他坐不住了。

鄭誠走出隔離病房，正好看到一個年輕護士拿著一沓紙和一個中年婦女在解釋著什么，中年婦女不住點頭，連連應好。

“好好好，我簽，我簽?！币残姨澝襟w對耐藥菌株及銅綠假單胞菌的一番科普式的報道，使得醫(yī)院的工作好做了不少，身在絕望中的病人家屬一聽到自己親人可能有救的希望，別說三四層，哪怕是再小的概率，他們也愿意嘗試。

陳旭華牽頭，陳素芬坐鎮(zhèn)，瑪麗醫(yī)院的一線專家們很快篩選出了可以接受藥物注射的病人。他們的篩選條件很保守，選擇年輕、抵抗力強、無其他嚴重疾病的病人最先進行嘗試。

為了最大程度地規(guī)避醫(yī)院的風險，他們讓護士一對一詳細解釋藥物注射風險，本著自愿原則簽訂免責協(xié)議。雖說因為碳青霉烯類抗生素沒通過生物實驗，這協(xié)議本身就欠缺法律效力，但聊勝于無嘛。

“護士？請問……”鄭誠皺著眉頭開口道。

護士和中年婦女見其走近，立馬都不說話了，護士好似不經(jīng)意地將最上面的紙翻頁。

“鄭先生，請問有什么能幫您的嗎？”

鄭誠目光掃過護士手上的紙，笑笑說道：“我看你們找了很多家屬談話，就出來看看我是不是也得注意些啥?！?/br>
“陳女士您先進去吧?！弊o士對著中年婦女說道，隨后轉過頭來和鄭誠細細說了鄭老先生的病情及要注意的相關事項，讓人一點都看不出異樣來。

不多時，第一批篩選出來的病人正式注射碳青霉烯類抗生素。

瑪麗醫(yī)院所有一線專家，包括瑪麗醫(yī)院院長阿道夫先生、副院長陳旭華、陳素芬及其余科室主任，他們全都面色凝重，看著墻上滴滴答答走動的鐘表，辦公室里的氣氛幾乎快凝固了。

“碰碰”辦公室的門被敲響，阿道夫先生高聲說道：“進來?！?/br>
王靜從門外走進來，她拿著厚厚一沓資料走了進來，“李錚先生留下來的抗生素已經(jīng)全部注射完畢，這里是家屬簽署的免責協(xié)議以及病人的用藥記錄?！?/br>
阿道夫院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，“哦，上帝啊，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個正確的決定，愿主保佑這些可憐的病人們能夠重新健康起來，也保佑您虔誠的信徒能保住他的工作?！?/br>
陳素芬翻了翻用藥記錄，對王靜點點頭，隨即她站起來拍拍手，“大家各就各位吧，按照老徐注射抗生素的經(jīng)驗來看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，將會是這場戰(zhàn)役最艱苦的時候?！?/br>
眾人紛紛點頭，隨即拿著各自的病人資料快步離開。

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，隔離病房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，護士和醫(yī)生們幾乎是一對一看著這些注射藥劑的病人。

碳青霉烯類抗生素注射下去后，大部分病人都產(chǎn)生了劇烈的副作用反應，幸好有徐明生的例子在前，一眾醫(yī)生護士倒還算鎮(zhèn)定自若。

注射了抗生素病人的家屬們緊張兮兮，未注射的家屬們也慢慢回過神來了。特別是下午，當那十幾個率先注射抗生素病人的體溫降下來后，其余的病人家屬不干了。

“他們是不是用了什么藥？我們也要用！我們又不是沒錢？憑什么先給他們用！”

“是啊是啊，我們也要用藥！”

情緒激動的病人家屬匯聚在一起，堵住了醫(yī)生辦公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