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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懷真嚇得抖了抖,回頭卻見唐毅不知何時踱步靠近,負手淺笑。 應懷真定了定神,叫:“唐叔叔……” 正當黃昏,夕照灑滿庭院,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射過來,唐毅腳步微動,竟正站在那道光芒中,他臉色有些暗淡不清,應懷真瞇起眼睛,耳畔依稀聽到他的笑聲,而這略帶三分熟悉的笑聲,就像是一道極寒堅冰,從她頭頂插下。 連這一刻的時光都好像被寒冰狠狠凍住,應懷真手足僵硬,無法動彈,甚至呼吸都梗住。 她以為自己記起了小唐的身份,那就已經是所有。 可并不是。 事實上,她跟唐毅的緣分,并不僅僅是權臣之女跟朝中大臣偶爾驚鴻一瞥間的關系,他們之間,更有一層極為親近而直接的關聯(lián)。 元嘉七年,有雙絕之稱的凌絕高中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,拜在禮部唐尚書門下。 ——唐毅,是凌絕的恩師。 第8章 極耀眼的那道光在唐毅頭頂一閃而沒,原來是他躬身下來,雙眉之下鳳眸帶笑,和藹又親切地看著她。 可是,能成為凌絕恩師的人,會和藹親切到哪里去? 應懷真只覺得手指尖都冰冷著,白著小臉不發(fā)一言。 唐毅見她面色有異,便問:“怎么,莫非嚇著你了?”忙小心地伸出手去把她從石頭上抱下來,放在地上,又噓寒問暖。 那雙手挾裹住她,應懷真機伶伶地打了個寒戰(zhàn),醒了神,然而大概是在這兒站了太久,雙腳落地,里里外外的寒意頓時交相襲來,冷得那臉越發(fā)地白了,小唐試著握握她的手兒,只覺那軟軟地小手如冰棱子一樣,不由驚道:“這是怎么了?”還好此刻應蘭風也已出了門來,見狀只以為她不舒服,忙著先抱回后院去了。 當夜應懷真大做噩夢。 一會兒夢見凌絕獰笑著,舉刀向她劈來,一會兒夢見應蘭風披枷帶鎖,被林沉舟跟唐毅兩個踩在腳下。 次日一早,李賢淑在房里幫應蘭風整理袍服,應蘭風道:“今日我得先去處理了公事,林兄跟唐賢弟兩人,還勞煩娘子代為招呼?!?/br> 李賢淑道:“昨兒晚你已說了,我理會得?!?/br> 應蘭風笑看她說:“我知道你能干,我不過也是白嘮叨罷了。”又問道:“真兒還睡著么?昨兒睡得可還安穩(wěn)?” 李賢淑道:“我起來看了兩次,沒什么事兒!” 應蘭風嘆道:“沒事是最好的,昨兒不知怎么了,一個人在院子里,凍得臉都那樣了,問她也不支聲,若不是唐賢弟發(fā)現(xiàn),這傻孩子不知會怎么樣呢,剛又出了那件事,這會子可要用十萬分精神看緊了些,她若再有個三長兩短,我的命也就給折騰沒了?!?/br> “呸呸,咱們家閨女的命大著呢!大清早說這些沒道理的話!”李賢淑笑著打他一下,又道:“不過可真的要好生謝謝這兩位,若不是他們,還不知阿真要給拐到哪里去呢?” 應蘭風思忖道:“我也正是這么想,故而先多留他們住上幾日,只不過咱們這家里的情形,也沒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東西相送……” 李賢淑細想了想,道:“你忘了前些日子你那小表弟送的補品?我看真兒一個孩子也吃不了那許多,不如分些蟲草燕窩做人情,豈不又體面又便宜?” 應蘭風道:“你說那些,我也知道真兒吃不了太多,然而我本來還想你也吃些的……”應蘭風說到這里,聲音漸低:原來李氏自嫁了他,也不曾享受過什么,反倒里里外外cao勞,此刻應蘭風想到這個,心里不由有些難過。 李賢淑看一眼應蘭風,便曉得他心里所想,當下反而一笑,道:“嗐,你又嘮叨些什么,我好端端地又補些什么,再說我也不愛吃那些東西……你就別惦記著了!別說這些,只是昨兒我擔心阿真,擰了你的耳朵,你可別怪我才好。” 應蘭風握住她的手,道:“照我看是擰的輕了些,誰叫我沒聽娘子話呢。” 應懷真夜間噩夢連連,到早晨才睡了過去,因此未免起來的晚。李賢淑抱她起來,穿衣穿襪,洗臉梳頭,又把朵新掐的粉白花兒簪在髻上,最后捧著那粉嫩的臉蛋親了兩口,娘兒兩正膩歪,有人丫鬟如意在外叫道:“張家奶奶跟小少爺來了?!?/br> 李賢淑一聽,忙轉身迎接,卻見簾子打起,走進來一位銀盤臉兒的貌美婦人,手中牽著張珍,款款進了門來。 張珍一看應懷真,便掙手先跑過來,叫嚷道:“meimei,你沒事嗎?那惡人有沒有打你罵你?” 此刻李賢淑便起身迎了,道:“怎么你親自過來了,說了是有驚無險,讓你們放心的?!?/br> 張家奶奶道:“我倒是想讓懷真再休養(yǎng)些時候再過來看,可元寶等不及了,昨兒晚上若不是他爹強壓著不許亂跑,早就過來了?!?/br> 李賢淑笑著讓了座兒,張家奶奶看看榻邊的兩小,壓低聲兒對李賢淑道:“我們老爺打聽到了,據說那賊是沖著元寶來的,那時候元寶正在你們這兒,他就發(fā)毒心把真兒給擄去了,所以這件事兒,還是真兒替了元寶的禍,唉……虧得真兒有菩薩保佑,平安無事歸來,不然的話……”說到這里,便舉手拭淚。 李賢淑自也后怕不已,昨晚已經抱著應懷真念了千百遍的菩薩保佑,今兒聽張家奶奶說起此事,也甚是感念,便也濕了眼。 張家奶奶又道:“我這次來還想跟meimei說,這段日子里要多看著懷真些,我家里也多派了人看管元寶,等閑就別叫他們出門……免得又給別的歹人盯上……” 兩個婦人在旁邊說話,旁邊張珍拉著應懷真,憂心忡忡地道:“爹說以后不許我出來亂跑,我很怕他不讓我來見你了?!?/br> 應懷真聽著他關切的問話,耳旁又傳來張家奶奶的只言片語…… 她模模糊糊記得前世在泰州這段時候,李賢淑把她圈在家中好久不許外出,而她也不曾見到張珍,仿佛是很長時間后才重又見面,而再往后的零星記憶中……張珍的一條腿就是殘了的。 或許,有那么一種可能,真的是…… 應懷真將張珍上下看了會兒,道:“你是該多聽聽你爹的話,對了,你的腿不疼么?” 張珍一愣,然后低頭踢了踢兩只腳,又跳到地上,十分靈活地蹦了兩下:“不疼呀?好端端地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