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前，有些醒悟，忙回頭看平靖夫人，道：“我是氣糊涂了，竟也忘了體統(tǒng)……”

    不料平靖夫人笑道：“都還愣著做什么，沒聽見太太吩咐？”

    丫頭們聽說，這才走到跟前兒，下死勁摑了王浣溪一掌。

    浣溪眼睜睜看著，還不肯信，卻覺得眼前一昏，差點兒撲倒，口中有些咸腥之氣，竟是打的唇破血流。

    平靖夫人見狀，搖了搖頭道：“你們?nèi)缃穸际巧底?，自己動手打人，趕自手竟不疼的？我記得先前，若有丫頭犯錯，嬤嬤們都是叫拿鞋底子抽，不過幾下子，那臉就好看了?！?/br>
    這一聲，連唐夫人也震住了。

    王浣溪捂著臉，猛抬頭望著平靖夫人，不可置信似的喚道：“夫人……”

    平靖夫人淡淡道：“你不必在我跟前作出這楚楚可憐的模樣來，我見得多了。你方才口口聲聲說，什么敬我如天神一般，然而我卻實在不要你這敬意，你且看看你自個兒的舉止，如今你好歹是應尚書的義女，還是懷真的義妹，身份眾人皆知。本可以算是個大家小姐，可一路行來的卻是什么？你若當真有那正經(jīng)的大志向，我倒也敬你幾分，只可惜你這樣拋頭露面出去，竟是為了人端茶送水，疊被鋪床？然后再伺機爬到床上去？又是哪家子姑娘小姐的教養(yǎng)？”

    平靖夫人說到這里，略冷笑了聲。唐夫人也忍不住道：“可不是呢？這樣下作無恥的小婦兒舉止，跟外頭那些青樓女子有什么不同？”

    王浣溪咬著唇，不發(fā)一語，眼中帶淚。

    平靖夫人凝視王浣溪，半晌，才又說道：“然而人各有志，不能強求，倒也罷了。若說再多，只怕你竟以為我們都阻著你的好事，越發(fā)得了意逆反起來……”

    唐夫人點頭道：“您老人家說的在理，只怕咱們不說話，她更以為是默許了她如何呢?！?/br>
    浣溪看看唐夫人，又看平靖夫人，雖是有些淚光，卻并不見如何驚恐。

    平靖夫人打量她的神色，微微瞇起雙眸，又緩緩道：“皇帝建了女學，想來你是從這女學里出來的第一個，所謂‘孝悌忠信，禮義廉恥’，你大概也知道些，此后你會成什么樣子，可知道背后都有許多人在盯著等著？你要當真作踐自己，誰也攔不住，只倒是不要動輒便提什么庸庸碌碌、或者轟轟烈烈之說，沒得叫我惡心了?！?/br>
    唐夫人也冷笑道：“正經(jīng)是呢。叫我說什么女學，那樣轟動熱鬧……竟出來這么一個人！真真兒的……”才要說出幾句不好聽的來，忽然想起女學乃是趙永慕所創(chuàng)，于是忙打住了。

    此刻，浣溪同平靖夫人目光相對，忽地說道：“太太跟平靖夫人教誨的，浣溪都明白了，只不過……倘若是尚書大人的意思，浣溪又有什么法子呢……”

    平靖夫人并不言語，唐夫人卻又是意外又是驚惱，問：“你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這會兒唐府的丫頭跟平靖夫人府上的丫頭都在，門口上還有幾個躲著看熱鬧而不敢露面的，眾目睽睽之下，王浣溪聲音略高了些，竟說道：“倘若是尚書大人喜歡……浣溪也是沒有法子的?！?/br>
    唐夫人聽了這話，臉色早就發(fā)白，連叫人去打也說不出來了，氣得要厥過去。

    平靖夫人卻不動聲色，只微微笑著看浣溪道：“好丫頭，真?zhèn)€兒嘴硬?！闭f著，對身邊一個嬤嬤道：“你們瞧瞧，在我跟前兒，還是這么放肆呢？是不是還要我罵她？”

    其中一個嬤嬤聽見，頓時走上前去，左右開弓，啪啪兩巴掌，狠狠打落下去，方指著罵道：“仔細你的嘴！皇上見了夫人還得敬上三分呢，你算是個什么東西，仗著有幾分姿色迷了主子，就敢這么浪言浪語的，你當這兒是什么地方？實話告訴你，如今只是夫人仁慈罷了，縱然即刻打死了你往外一扔，也沒有人敢吱聲！你且別不信！”

    唐夫人聽了這話，回過神來，拍著桌子叫道：“打死，立刻打死！這樣的沒臉面沒羞恥的娼婦留著做什么！”

    浣溪見狀，才怕起來，便跪地哭道：“是我一時說錯了話，并不是頂嘴的意思，太太跟夫人仁慈，饒恕我年輕不懂事?！?/br>
    平靖夫人才道：“我因年紀大了，自然不肯輕易喊打喊殺，若是再年青些，何必別人動手，早自己一劍過去了，如今算你命大，只你且仔細，我的眼睛仍還看著你呢?！?/br>
    王浣溪帶淚抬頭，驀地震住：卻見平靖夫人端坐在上，手拄著龍頭拐杖，滿頭銀發(fā)，凜凜雙眸，竟是一副不怒自威、不言而殺之態(tài)。

    卻聽平靖夫人道：“還不出去！”

    唐夫人兀自氣不平，只得罷了。那邊兒浣溪聞言，忙叩謝了，起身退了出來。

    這會兒早有些鬢發(fā)散亂，口角流血，臉頰都高高鼓了起來，外間的丫頭們見了，盡數(shù)指指點點，多半都覺得甚是解恨。

    浣溪掏出帕子遮著臉，飛一樣往外跑去，一直出了平靖夫人府，見來時的馬車停在門口，才欲上車，就見車旁邊轉出一個人來，一眼看她是這個模樣，便驚道：“果然動了手了？”原來正是陳基。

    浣溪掃他一眼，低著頭道：“你來干什么？”還要上車，忽聽陳基說道：“是尚書大人聽說你被叫了來，特叫我來跟著看看的，如今你可算是尚書大人面前的紅人兒了?！?/br>
    浣溪聽見，方回頭道：“是么？”

    陳基冷笑道：“尚書大人是怕，以平靖夫人那性子，若一言不合把你殺了……你也就白死了?！币贿呎f著，邊打量她的臉，卻見整張臉都鼓了起來，只露出一雙眼睛。

    陳基不知該說什么，便只嘆道：“好好，再若狠一些……只怕以后你別說禮部，連見人也是不能夠了?！?/br>
    浣溪聽了，才忙又拿了帕子擋住臉，又擔心問道：“可有破相么？”

    陳基索性不答，只橫她一眼，送她上了車，才隨車而去。

    那車輛緩緩而去，有兩個侍衛(wèi)也隨車而行，一直到馬車出了街口，在拐角處才有一道影子緩緩現(xiàn)身，又張望了片刻，才抽身消失不見。

    話說王浣溪去后，兩個丫頭上來，便給唐夫人撫胸順氣兒。

    平靖夫人見狀，哭笑不得道：“你的年紀才多大，怎么反不如我經(jīng)氣惱呢。”

    唐夫人喘了口氣，道：“我一生又經(jīng)歷過什么風浪，見識過什么世面，哪里能跟您相比呢。連這等小sao蹄子，也是頭一次見……真真兒的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