彈弓的布塊上，拉起皮筋往四周瞄了瞄，最終他瞄準了門檻上的一個碎瓦片。

“鐺”的一聲，瓦片應(yīng)聲從門檻上掉落。隨后還有另外兩個聲音響起，是康爺爺在給他鼓掌，并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。

清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，想將彈弓還回去，但康爺爺直往他手上推，

“給...給.....”

清野聽不懂老爺爺講的方言，但應(yīng)該就是彈弓送給他的意思吧，“那我收下啦?！鼻逡皩椆M了大衣的口袋里，康爺爺這才滿意地直點頭。

隨后兩人又回到了木桌上，清野將雞蛋餅推給康爺爺，康爺爺又給他推過來，兩人推來推去半天，最后不約而同地發(fā)出了哈哈哈嗬嗬嗬的笑聲。

聽見身后又有腳步聲，清野轉(zhuǎn)過頭，臉上的笑意還沒收住又再次綻放，“湛，你起來啦？”

“嗯?！卑倮镎繉㈩^發(fā)往后捋了捋，又略微彎腰朝康爺爺行了個禮，然后朝清野走去，“你在干嗎呢？”

清野舉著手中的饅頭晃了晃，說：“我在跟康爺爺交換早餐，你要不要吃？”

百里湛搖了搖頭，“我?guī)Я?，等下吃，走吧，我們早上的任?wù)是放牛?！?/br>
“放牛？”清野的眼睛即刻亮起來。

“嗯，兩人一組，正好康爺爺?shù)募依镉叙B(yǎng)牛，我們就放他的吧。”

“好啊好啊。”清野立即興奮地跳起來，要走，康爺爺卻再次出聲，要他先把雞蛋餅吃了。

清野讓康爺爺自己吃，然后拉著百里湛趕忙往外走，臨走前還是被康爺爺一人往手里塞了一個饅頭。

清野回頭看了眼康爺爺，有點感慨地說：“康爺爺人真好，”接著又像炫耀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彈弓舉到百里湛面前，“你看他還送我彈弓。”接著他又自己看著那把光滑老舊的彈弓，突然喃喃道：“我從小就沒有爺爺，不知道有爺爺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？”

清野說的無意，百里湛心里卻莫名一軟，甚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清野的腦袋，答了一聲“嗯”。

清野見到康爺爺家的大黃牛時，簡直兩眼發(fā)直，大黃牛個頭巨大，肌rou發(fā)達，朝著清野哞叫了兩聲。

清野一路都在繞著大黃牛轉(zhuǎn)，努力想跟它產(chǎn)生互動，但大黃牛理都不理，神情倨傲地跟在氣場相同的百里湛身后。

百里湛將牛牽到一處青草肥沃的小山坡，離村子距離不遠，并將牛栓在樹干上。

大黃牛開始低頭吃草，百里湛也坐在草地上吃起早餐來，清野朝他跑過去，“百里湛你小時候放過牛嗎？”

“沒有?！?/br>
“那你怎么很熟練的樣子？”

百里湛不想說自己是提前上網(wǎng)學(xué)習(xí)的經(jīng)驗，于是干脆不說話。得不到回應(yīng)的清野又跑開，一會兒去看黃牛吃草的模樣，一會兒又在山坡上到處奔跑看風(fēng)景。天剛剛亮起，勤勞的山里人便開始忙碌起來，不遠處有幾位老人也在放牛，更遠些的田地上有更多的老人正在干農(nóng)活。山里的老人們勤勞一生，卻依舊窮苦潦倒。清野直直望著山腳下忙碌的老人們，但他們是大山的英雄，也是生活里的英雄。他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感慨，轉(zhuǎn)頭想找百里湛分享，卻見百里湛在草地上躺下了，像在小憩的樣子，清晨的風(fēng)軟軟地從他的臉上拂過，他看上去愜意極了。

清野看得著迷，忍不住也跑到百里湛身旁躺下。

百里湛注意到了身邊的動靜，側(cè)頭看了他一眼，隨后又轉(zhuǎn)回去，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
清野仰望著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的蒼穹，蔚藍澄澈，純粹得像一塊未經(jīng)雕琢的水晶。

清野不知不覺睡了過去，等他醒來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身上多了一條圍巾，百里湛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起來了，將黃牛牽到了另一個地方吃草。

放牛到午餐時間，他們就回村，回到村里時才知道，好多同學(xué)因昨晚沒適應(yīng)大山里的氣溫，出現(xiàn)了程度不同的感冒，今早已經(jīng)提前送了近10個學(xué)生先回去了。

幸好昨晚他有百里湛，清野心想，色瞇瞇地朝百里湛遞過去一個笑意，被百里湛漠視而忽略了。

沒感冒的學(xué)生則按照原計劃那樣，在村里幫忙到5點然后回去。由于人數(shù)的減少，午餐時每人都多收到了一桶泡面。清野本想送小男孩一桶，可是小男孩并沒有出現(xiàn)。于是清野吃完了一桶，將另一桶放在那面坍塌的黃土墻上，想著這樣小男孩也許會發(fā)現(xiàn)。

下午的活就輕松多了，幾乎是哪家有需要就去幫忙一下，清野先后干了喂豬、擰玉米粒、劈柴等活。

等集合時間快到時，他還勤勞地將劈好的柴火送到村里較偏遠的一戶人家里去。清野抱著一堆柴火來到一間極小的茅草屋前，發(fā)現(xiàn)竹門開著，里面卻沒人在，清野于是將柴火堆在門口。

往后走時清野發(fā)現(xiàn)天色突然暗得特別快，像是暴雨或大雪要降臨的征兆，烏云一下子吞噬了光線，清野的腳步不禁越來越快。

走到分岔口時，他突然瞥見一個佝僂的身影，靜靜地杵在另一條小徑上，像在等待著什么人一樣。

可是照天這么黑下去，很快路就要看不見了，清野忍不住上前，輕聲呼喚那位老婆婆，跟她說明天色原因，要她盡快回家。

那位年邁的老婆婆聽到清野的呼喚，一下子轉(zhuǎn)回了頭，蒼老混濁的眼睛里突然閃出光亮，猛然間一把拽住了清野的手腕。

清野嚇了一跳，但看著這附近并沒有其他人家，這位老婆婆許就是他剛才去送柴火的那家。這樣想著清野就伸手指了指他剛才來的方向，“你的家是不是在那里？婆婆?！?/br>
老婆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，不住地點頭。

果然是，清野想著，她可能是想讓自己帶她回去，畢竟路不好走，于是清野便行動起來，用被老婆婆拽住的手腕緩慢地牽引著她。

可是令清野犯愁的來了，回到家的老婆婆也不松開手，還想將他拉進屋，清野連連說了好些話，可是老婆婆不知是聽不懂還是聽不見，徑自拉著清野進屋，并從一個破籃子里拿出一顆已經(jīng)發(fā)霉融化的糖果遞給他。

“謝謝婆婆，我不吃，我得回去了?！鼻逡坝终f了一遍。

但老婆婆見他不收糖果，神情有些失落，轉(zhuǎn)而又從籃子里拿出一個破了一面的手搖鼓，在清野面前輕輕轉(zhuǎn)動起來，并兀自笑開了嘴角，露出僅剩的幾顆牙齒。

清野不明所以，想找人來幫忙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忘帶手機。老婆婆像不知疲倦那樣，不停地搖著那個小鼓，清野卻漸漸有些心煩意亂起來，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超過集合時間了，這會老師與同學(xué)們應(yīng)該在到處找他。

然而任清野說得口干舌燥，老婆婆的手就是絲毫不松開半分，他又不能猛地甩開，正快暴走時，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，“哎喲，這是在干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