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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不傷人命,差一點(diǎn)的便連人一起劫掠販賣,而最可怕的就是霍錦驍昨夜遇到的這一種,燒殺搶掠、無惡不作,不僅奪財劫色,臨走之時還會屠盡村子。 “師父……”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,要勸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勸。 言語之力太單薄,撫不平這上百條人命的傷痛。 日頭慢慢升起,陽光從窗外照進(jìn),巫少彌看到她滿身狼狽,櫻草色的半臂與綠白相間的裙子上全是大片血污,發(fā)絲凌亂不堪,只有髻間的兔子爺還簪得牢牢的。 “師父,你手臂受傷了!”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腕,將她手臂抬起。 霍錦驍沒有反應(yīng),仍睜著眼看地面。他也不多說,“嘶啦”一聲將她衣袖扯下。玉白手臂上有道又長又深的傷口,非刀非劍,也不知為何所傷,皮開rou綻十分怵人。他看了兩眼,取來清水清洗了傷口,又將她預(yù)留給他的傷藥和繃帶等物取出,替她仔細(xì)包扎。 由始至終,她都沒給反應(yīng),仿佛那手臂沒長在她身上。 巫少彌默默包好傷口,將地上穢物收走,起身去給她拿吃食,不料才走出兩步,就聞得背后幾聲嗚咽,像山林幼獸悲鳴,他轉(zhuǎn)頭一看,霍錦驍已將頭埋進(jìn)干草堆里,肩頭聳動不已,竟壓著聲哭泣。他愣愣站著看她,胸口又悶又痛。習(xí)慣了她的笑容,他未料她的哭泣如此戳心,叫他彷徨。她痛苦至此,他卻無能為力。 就連安慰,都顯得蒼白。 巫少彌丟掉手中東西,坐回她身邊,什么也不說,就看著她。 也不知過了多久,她逐漸平靜,用手狠狠揉揉眼,抬起頭,瞳眸如洗。 “阿彌,把給你備的衣裳拿給我?!被翦\驍冷靜道。 巫少彌不解何意,只是照辦。 她收下衣裳,又道:“準(zhǔn)備一下,我們回全州城?!?/br> 悲色盡斂,哀傷皆藏。 ———— 全州城仍是繁盛景象。 正午的陽光曬得地面guntang,豎在碼頭的五兩羽毛被風(fēng)吹得直飄,雞毛編的相風(fēng)器朝著西南,今日刮的乃西南風(fēng)。這相風(fēng)器有講究,由相風(fēng)銅烏演化而來,以雞毛編成,掛于高桿,因選用的雞毛重約五至八兩,故又戲稱作“五兩”。 午歇時間,碼頭上搬貨的船員有短暫的休憩時間,各自尋了陰涼處或蹲或坐捧著碗埋頭用飯,蒜頭煸過的蕹菜,碩大的雞腿和醬燒的五花rou,就著米飯一口一個爽快,這樣的伙食到船上出了海,可就再沒有了。 港口有個茶寮,來這兒的大多是船隊(duì)綱首、管事之流,有些身份,所以地方雖不大,卻也建得頗雅,里頭還有說書的先生或唱彈詞的女先生,咿咿呀呀的吳儂軟語一起,聽得人酥軟心涼,再吃兩口冰湃的瓜,外頭著的火氣就都散了。 今日寮里唱的正是彈詞,琵琶幽幽作響,女先生的聲音像黃鶯兒,雅間里藤椅上倚著的人半閉著眼,一手端著紫砂泥燒的秦權(quán)壺,直接將壺嘴兒對準(zhǔn)口飲茶,另一手握著柄大蒲葵扇,和著外頭彈詞的節(jié)奏搖著,姿態(tài)悠閑。那秦權(quán)壺已養(yǎng)得溫潤柔細(xì),壺身泛著淡淡油光,顯是常用之物。蒲葵扇搖出的風(fēng)吹起他身上豆綠的絲綢長褂,涼意流泄,毫無夏日煩悶之感。 只是這愜意并沒持續(xù)太久,很快就有人挑開竹簾進(jìn)來。 “祁爺。”來人俯首行禮。 祁望眼也不睜,只問:“何事?” 那人便上前俯到他耳邊道:“雷老二也到全州港了,聽說被人打瞎右眼,毀了容?!?/br> 祁望搖扇的手驀地一停,半睜的眼打開,道:“什么人下的手,這么能耐?” “不知,不過這人應(yīng)該是逃到全州城,所以雷老二已令手下的人進(jìn)城,全城通緝此人?!?/br> “這年頭,強(qiáng)盜也能進(jìn)城了……”祁望淡嘲了聲,又閉上眼。 兩人正說著,外頭又有兩人咋咋呼呼闖進(jìn)來。 “祁爺!”來的兩人心氣不太順,眼里冒著火光。 “大暑天的,你們吵什么?”祁望把手里的秦權(quán)壺擱到桌上,蹙眉問道。 “祁爺,您是咱船隊(duì)綱首,您給評評理。外頭的貨見天的運(yùn)來,都堆在日頭下面,船上水手本就不夠,已經(jīng)是不眠不休的往船上搬貨,如今柳爺他還要往我這里抽調(diào)人手去給他整庫,這貨也不知何時才能搬完!”年約四旬的漢子怒瞪旁邊年紀(jì)稍長些的男人。 “徐部領(lǐng),你以為我愿意???噢,你們把貨搬進(jìn)水密艙就了事了,我那還得登記造冊,清點(diǎn)貨物,我不用人嗎?”柳暮言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,半搭著眼皮子道。 “你手底下不是有人?犯得著和我搶?”徐鋒急道。 “我的人都是拿筆桿子的手,粗重的活計他們來不了,況且前兩日又辭走一人,人手哪里夠用?!绷貉該u搖頭,胡子顛顛地道。 “那是你的事,你……” “別吵了?!逼钔犆靼琢?,“缺人手是吧?你們把缺的人告訴小滿。小滿,你領(lǐng)兩個兄弟去城里招人?!?/br> “是?!闭驹谄钔磉叺男M躬身領(lǐng)命。 作者有話要說: 唔,終于寫過去了…… 是不是喜歡這類文的人比較少呢? ☆、東辭 西街是全州城中最熱鬧的地方,商鋪食肆林立,往來人流密集。街尾有塊告示牌,常會張貼招工、失物、尋人等告示,偶爾也有些民間幫派通緝拿人或官府通緝犯的畫像告示。 “徒弟,這畫的是我?”霍錦驍站在告示牌前,看著告示牌上新張貼的重金緝拿畫像,滿臉狐疑。 她的通緝畫像自然是雷尚鵬找人張貼的,賞銀百兩。 從村子出來只有一條官道通向最大的全州城,而要離開東海只能從全州城出去,雷尚鵬派人一路上追蹤,她怕累及無辜村鎮(zhèn)故而直接去了全州城。不想這雷尚鵬竟猜到她的打算,將船沿海駛到了全州港,換作商船靠岸。 連全州城這樣的大城,海盜頭目竟也能堂而皇之登岸,可想而知如今東海??懿实胶蔚染辰纾儆幸恢?,只要想想雷尚鵬手中的魯密銃,以及梁家找三爺買白鴨的頂罪之舉,她不難想像此地官商匪三者之間,怕早就是沆瀣一氣。 巫少彌搖搖頭,道:“不像,太丑。” “我也這么覺得。”霍錦驍摸摸自己的臉,畫上的人粗眉闊鼻,也不知哪點(diǎn)像她,雷尚鵬要把賞銀放在請畫師上面,恐怕能好找些,真是可憐了她的花容月貌。 “還是你的畫像比較像。”她又看向旁邊官府的通絹告示,“汪洋大盜,殺人不眨眼?!?/br> 官府貼的是黃家滅門慘案的懸賞緝拿告示,畫的是巫少彌,倒有些模樣。 “不像?!蔽咨購浺矝]覺得像。 霍錦驍拍拍他肩頭:“算了,甭看了,走吧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