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驍不出來,他就坐在雙燕的甲板上,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玄鷹號,一看就是個把時辰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 玄鷹號上來往的人都放輕了腳步,夕陽余暉散漫地落在海上,霍錦驍趴在船艙小小的圓窗前看朦朧的光,手摩娑著自己脖子上掛的玉。 她有些想魏東辭。 他腦子比她好使,遇事也比她冷靜,這種情況肯定不慌不忙抽絲剝繭,想好對策,她就不行了。雖然常有人夸她聰明,可她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,在東海能混到今天,有一大半還都靠自己的運氣,她這人運氣一直不錯。 小聰明她有,但大局觀,她不如東辭,也比不上祁望,這兩人哪怕有一個在石潭,她都不會這么愁。 心里想著,愁緒就寫在臉上,一照鏡子她就看到自己打結(jié)的眉頭,拿手揉了許久,她歪到床上,連晚飯也沒吃,就渾渾噩噩睡過去。 翌日一早她被艙外動靜吵醒,眼皮睜開就見天光透亮,艙門外影影綽綽的,腳步聲雖多,卻又顯得小心翼翼,克制著動作,不讓聲音更大。她心里奇怪,翻身起來 艙門才開半扇,就見前邊甲板背光站著個人。 壓著嗓的低沉話語傳來:“知道了,不用叫醒她,讓她歇著吧,你們動作輕些就是……” 那聲音,那語氣,霍錦驍把艙門徹底打開,沖出來:“祁爺。” 背光那人轉(zhuǎn)過身,露出她熟稔的面容,果是祁望回來了。 祁望身上還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味道,剛回玄鷹號還沒回過艙就聽人說她吩咐誰也不準煩她,再一問,又沒人知道發(fā)生了何事。能叫霍錦驍苦惱成這樣,他心知不是什么好事,但也沒叫人吵她,倒是她自己出來了。 “醒了?”他走上前,像褪去光芒似的。 她還沒開口,他又皺眉:“穿成這樣就出來?迎接我?” 霍錦驍?shù)皖^,發(fā)現(xiàn)自個兒穿了身素白寢裙,披著頭發(fā)就出來了,幸而兩人艙房都在甲板上并排挨著,旁邊也沒什么人,她很快又退到艙門后,伸出只手沖他揮著,示意他進屋。 “你干嘛?”祁望心里奇怪,難不成這人和他小別幾日,還生出相思的急切不成? 嘴里問著,他已經(jīng)進她屋里。 霍錦驍手腳麻溜得很,轉(zhuǎn)眼已經(jīng)把外披的裙裳上身,頭發(fā)隨便扎個辮,正把臉埋在盆里胡亂洗洗,拿巾帕抹了,又端起隔夜茶水漱口,喉嚨咕嚕兩聲把茶水全吐在漱盆中。 祁望耐心等她做完所有,才道:“叫我過來有事?” 他看出她眉中急切與喜色來。 急是因為那事,喜是由于看到他。 霍錦驍尋思過了,梁家大案沒什么好瞞他的,就算她現(xiàn)在不說,過兩日傳得滿城風雨他也要知道,再加上曲夢枝頻頻找他,不知和這事有沒關(guān)系,若見到曲夢枝他肯定會知道,倒不如她現(xiàn)在說了,看他如何想。 給祁望倒了杯隔夜茶,她坐到他對面。祁望看著冰涼的茶,沒伸手,只挑眉等她開口。她理理思緒,將梁家的事與曲夢枝三番四次問及他的事一一道來。 中間祁望沒有插嘴,只是神色越聽越沉,眉宇幾乎攏作死結(jié)。 她言簡意賅交代完事,問他:“祁爺,這案子起得蹊蹺,你看會是何人所為?目的何在?” “看手段和行事作派不像尋常盜匪,梁周康不是個普通商人,老宅那邊必也請了高人看宅,這伙人能悄無聲息潛進,又在官府的人到之前把人全抓走,這身手不是一般海盜做得到的,要對付他的人肯定事先做足準備,恐怕不是擄人勒索這么簡單?!逼钔讣膺抵烂娴馈?/br> “我也這么想的。梁家除了做正道上的生意,暗中還和三爺有來往,你說會不會是海上出事,有人要對付他,才派人下這重手。這不像是求財,倒像是要威脅梁同康?!被翦\驍早就想過,其實有這能力在三港犯案的,東海倒有幾個人,海神三爺自不必說,十大海梟前三都有這實力,再來就是先前與東辭分析過的那股暗中新生勢力。 “有很大可能。有些事我沒告訴你,怕你想太多。去年一年東海都不太平,三爺迫切地想一統(tǒng)東海,勾結(jié)倭人打下不少島嶼,近期正在攻打龐帆的島。梁家是三爺?shù)能娖骱臀镔Y來源,若是出事,后勤儲備吃緊,三爺實力必大打折扣,這其中涉及太多人的利益,有人要對付梁同康一點都不奇怪。”祁望略一沉吟道。 他大方承認了自己對霍錦驍有所隱瞞的事。 按他所說,龐帆最有可能,因為目前來看利益沖突最大的就是龐帆。 霍錦驍盯著他。有時信與不信,就只一瞬間的事。 但顯然祁望不在乎她信不信,他繼續(xù)道:“小景,這渾水我們不能淌,不管梁家是死是活,都和你我沒關(guān)系。東海戰(zhàn)事暫時還未波及平南和燕蛟,若是沾上一點,那可就不是幾個人、兩三艘船的私斗了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但別的事我能縱容你,這件事沒得商量,你不能插手。” “祁爺,我沒想插手,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出的手,也許……能找出三爺身份,難道你不想?”她又道。 “小景,于我而言報仇固然重要,但平南更加要緊。”祁望端起隔夜茶潤了潤嗓,“至于三爺身份,該水落石出之時自然會大白天下,不必急于一時,我都等了十二年,不差這點時間?!?/br> 霍錦驍不知怎的,想起那天他拉著她看海圖時說的那番話。 他的理想,志在四海。 “那曲夫人呢?她現(xiàn)在也是梁家人?!彼辉俣嗾f。亂世之中,明哲保身也是無可厚非的做法。 “我會找機會見她,探探梁家的事,到時再與你細說?!逼钔酒饋?,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,好好休息?!?/br> 言下之意,便是不欲再談,他的態(tài)度很堅定,毫無回旋。 ———— 祁望回來之后,船上又忙碌起來,他與錢家談妥生意,定了一批絲綢,要派船去泰澤運回。貨量很大,祁望便點了去運貨的船,除玄鷹號之外,所有船都去泰澤,巫少彌也在其中,收到貨后不再回石潭,直接運去平南與燕蛟。 第二天船就走了,霍錦驍和祁望卻還要在石潭留段時間,將余事處理妥當。 日子一過又是兩天,梁家的事果然瞞不住人,風風雨雨從全州城傳到石潭港,只猜是海匪所為,一時間石潭港人心惶惶。 三港是大安沿海要地,若連這三城都被海匪滋擾,那沿海已無安生之地,大安的海線也岌岌可危。 第三日,祁望收到曲夢枝的信,約他辰時一刻相見。 這事他沒瞞霍錦驍,那信送到她面前,她翻看兩眼,只是很普通的信,除了時間地點與落款,沒有更多內(nèi)容。 “是曲夫人的字?” “是她的字?!鼻鷫糁Φ淖郑钔粫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