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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要怒不可遏,可這句話一出口,卻是一如既往的冷靜。他嗤笑一聲,掩在青衣袖下的手微微動作,摩挲起腰上那珀玉腰墜,禪上火意曾經(jīng)寄身其中,如今其實(shí)已融入游懷水血rou之中,只留下這道珀玉軀殼。它畢竟曾是禪上火意化身所在,如今其中的禪上火雖已被取走,卻仍舊有鎮(zhèn)神之用。游懷水卻不是因此而將它留下。他總覺得,只要看見它,就像能看見葉歸舟的一往情深。——我的師弟,怎么可能會變成別人的駙馬?——他這樣鐘情于我。可到底……卻是有一刻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。畢竟……他早不是當(dāng)年那個金石泥塑、不近人情的懷水公子,而是有血有rou、是會動搖的游懷水。何況他用情已深。而落腳京城的第二日,游懷水做了一個夢。夢里他也是在京城,周圍的情景都十分模糊,只記得自己在一處十分富麗堂皇的府邸里,見到了……葉歸舟。師弟。夢里的他貪婪地望著那個人一步一步走來,寧靜的心河突然似乎找到奔流的方向,河水歡喜雀躍,只奔流成這一個念想。此程去后,我們必定再不離分。那青年卻已經(jīng)走近了。他依舊還是舊時模樣,卻穿著一身紅衣服,艷麗喜慶得刺目。游懷水歡喜地想跟青年說話,卻聲聲無用。無論他如何想開口,都始終沒有聲音。此時他卻突然看見另一個人,他看不清她的面目,卻看清了她同他師弟緊緊相連的手。而青年像他們最初相遇時那樣笑起來,他喊了一聲“游公子”,又喊了一聲“歸塵”,最后才喊了一聲“師兄”。再然后,他醒了。“師兄,我早已負(fù)心?!?/br>第八十四章這真是一場噩夢。太過真實(shí),真實(shí)得由不得他不心生憂怖。游懷水面容蒼白,心下煩郁,從榻上起來后再不愿閉眼,披衣起身,在桌上倒了一杯冷茶喝完,便踱步到廂房露臺,在那里吹了一夜涼風(fēng)。懷水公子看似文弱,卻有高強(qiáng)的內(nèi)家功夫傍身,冬暖夏涼。這一夜過去,除開疲憊了些,是半點(diǎn)風(fēng)寒都不受。他倒沒覺得什么,反倒覺得這冷風(fēng)一吹,心里那繁雜錯亂的崎嶇愁腸倒能夠消停些許,而外頭的人起早路過,看見這么個俊俏風(fēng)雅的公子哥在這傻站著不動,紛紛唏噓一聲,只當(dāng)是又見了哪家可憐的癡情人。可笑他如今是他從前最不愿作的癡情人。游懷水在這客棧耽擱幾日,終于將葉歸舟這一路所經(jīng)山水、所歷險(xiǎn)地查的清楚,他一面驚怒交加,咬牙切齒得只想將那不知死活的傻蛋抓到面前好好打一頓屁股,一面又只想將他護(hù)在身后……如何舍得他來受這風(fēng)雨之苦。可再怎么想,卻也要看見真人站在他面前才好動手。況且如今他又卷入朝堂風(fēng)波的中心,也不知到底是否安好。游懷水微微嘆了口氣,終于趁著夜色從客棧動身。他早將公主府打聽得清楚,此刻前去也算輕車熟路。他輕功自然比葉歸舟那三腳貓的功夫好上太多,回風(fēng)流影,翩若驚鴻。不肖一個時辰,便到了那碧瓦紅墻的公主府中。而他那著實(shí)會折磨人的師弟,便就獨(dú)自一人坐在庭院的一處高樓之中,面前放著一壺碧酒,神情冷淡,低眉垂眼,也不知道在想這些什么。游懷水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,一路來飄搖不定的心像是終于落到實(shí)處,可等看清對方模樣,便又按捺不住的感到心疼。比起在南疆之時,眼前的葉歸舟顯然更加輕減,下頜瘦削,眉峰筆挺,眉目里褪去了少年稚氣,愈發(fā)清朗如竹。人總是會在冥冥歲月,褪去舊時模樣,還他將來未來的本來面目。從新生到老死,一變再變。而萬變不離其宗,無論怎么變,都是他的本來面目。可高處不勝寒。見到游懷水,葉歸舟卻十分平常,既平靜又坦然。似乎已經(jīng)在這高樓中,奉著一壺美酒,等待了許久。可他也知道,這一壺酒,是喝不了的。像是一場將成未成、散落成沙的折子戲,戲未開場便要落幕。他說:“你來了?!?/br>你終于來了。他沒有喊師兄,也沒有喊游公子,只有一個“你”。神情冷淡,甚至還帶著幾分疏離,同數(shù)月前那個明朗快活的青年簡直判若兩人。游懷水落在臺階上,這明明只有一步之遙,卻讓人覺得如隔天涯。突然,他輕輕笑了,笑得溫柔繾綣,春華滿眼。“我來了?!?/br>可他這一筆溫柔,對方卻并不領(lǐng)情。葉歸舟動了。他從橫欄靠椅上站起,玉冠束發(fā),披著玄色祥云紋的吉光裘,襯得在整個人極為清貴雍容。就如同許多舉動中都有人精細(xì)照料的世家貴公子。游懷水深深望了他許久,低嘆道:“師弟真是變了許多。”葉歸舟輕聲道:“人心在變,人自然也是會變的。便是師兄,不是也一直在變?”他微微低頭,從一旁玉盒中取出兩只酒樽,提起一旁備好的碧酒,滿滿注了一樽。“筵無好筵,這酒是我從公主府的酒窖里找出來的御酒,味道倒是特別。用過之后……也算好聚好散?!?/br>游懷水拿起酒樽一飲而盡:“只可惜是杯傷心酒?!彼忠凰?,那價值千金的玉樽登時跌落于地,玉器崩裂之聲在這寂靜夜里顯得格外清亮,仿佛是人心碎裂的聲音。“可一杯酒就想打發(fā)我,師弟你……未免將我看的太過廉價?!彼p聲呢喃,鳳目微微垂下,倒是顯出些許脆弱神態(tài),“游某平生里,可沒見過什么好聚好散。師弟你招惹了我,做了我的心上人,此時還想抽身而去做那什么駙馬——”他呼吸短促,又輕又冷地“呵”一聲,“可真是想都別想?!?/br>他話尾未落,人便動了。可他這樣快,卻有人比他更快。他還未摸到葉歸舟一片衣角,便被人一掌拍開。那人運(yùn)指如風(fēng),駢指朝著他左肩一指,饒是游懷水有真氣護(hù)體,也被這一指逼得倒退幾步,咳出一口艷紅鮮血來。高手過招,點(diǎn)到即知。游懷水自問足可列江湖絕頂高手之列,卻不想這公主府內(nèi)一介客卿的武功都要如此高深。——是偌大京城真正藏龍臥虎,還是早有準(zhǔn)備?只怕他這好師弟……是打定了主意,要同他形同陌路。游懷水旖旎眉目冷似寒冰,定定看了一眼這一直隱在暗處,此刻又要低眉垂眼負(fù)手隱回夜色中的白衣男子,他緩慢抹去唇邊鮮血,語氣卻溫柔得要滴出水來,目光緊逼著他問道:“你當(dāng)真不跟我走?我將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