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咱們要去找柳家二爺,自然會設(shè)法攔阻。到時候反而不便?!?/br>他們的人少,肯定比不上對方消息靈通。有了正確的方向,說不準真的讓他們找到了柳湘蓮。柏楊想想也對。他本來的打算,其實是自己站出來吸引視線,然后其他人趁機去尋找柳湘蓮。不過想想也可能弄巧成拙,反倒給了對方提示。他沉吟片刻,道,“言之有理。但留在這里也不妥。你們來過,就算他們沒有懷疑,也必然會來搜查?!?/br>“咱們不是本來安排了一處藏身之處么?大爺如今身上還有傷,莫如到那處靜養(yǎng),尋人的事就交給我們。等找到人了,咱們?nèi)ネ鬆敾睾?,再商議接下來的事。”長興道。柏楊點頭答應(yīng)了,然后才道,“劉掌柜不可信,我懷疑這一次就是他故意透露了假消息,引我們過去。若真如此,這個人不能留。你回去之后,可以試探于他。如果真的有問題,就先把人關(guān)押起來,容后再審?!闭f完之后,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,“此事不可驚動旁人?!?/br>“我知道了,大爺放心,必然辦得妥當(dāng)?!遍L興道。這是他的拿手好戲,自然不可能辦不好。柏楊本以為薛蟠會賴在自己身邊,卻不料他竟想要跟著一起去找人。私底下他對柏楊說,“柳兄也算于你有恩,你身上有傷不便前往尋人,自然我代你去。否則你心里難道不惦記?”這份好意柏楊自然要承。于是眾人留下一部分財物,再三謝過村民之后,才啟程離開。路上柏楊前往藏身之處,薛蟠等人則往西尋找柳湘蓮的蹤跡。但雖然將事情安排下去,但對于能不能夠找到人這一點,柏楊卻是憂心忡忡。以柳湘蓮的能耐,如果真的逃出來了,想必會主動聯(lián)絡(luò)城里。既然沒有,多半是出了什么變故,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?他懷著這諸般心緒來到了事先準備的藏身之處——這地方在平安城外的一座山中,位置十分隱蔽,原本是柏楊和柳湘蓮準備了,作為無路可走時的退路的。之前他是受了傷,否則肯定也會選擇前往此處。柏楊小心的處理著自己身后的痕跡,免得被人追蹤而至。然后才小心的尋找到被隱蔽在樹藤之后的山洞,摸著黑往里走。數(shù)十步之后,眼前豁然開朗,這里竟是個天然形成的山洞,有一間房子大小,里面提前貯藏了不少東西。看清楚眼前的場景的瞬間,柏楊心里一緊,然后便是一喜,看著那個躺在石床上的人,“柳兄!”第120章發(fā)燒柳湘蓮竟然在這里!一時間柏楊又是歡喜又是激動,見到薛蟠時都沒有哭的他,瞬間眼底竟有了淚意。在那種時候,不是什么人都能舍命將機會讓給另一個人的。柏楊上高中時,教語文的是一位返聘的老教授,渾身都帶著文人的氣質(zhì),極為推崇紅樓。身為沒有多少文藝氣質(zhì)的男生,柏楊還多少能記得紅樓劇情,多半都要歸功于他。而在諸多各有特色的紅樓人物之中,老教授最為推崇的就是柳湘蓮,曾稱其為“紅樓中唯一一個好人”“濁世中的一股清流”等等。這話聽來不免讓人覺得rou麻。何況在那時少年意氣的柏楊看來,柳湘蓮未免過于沒有擔(dān)當(dāng)。輕易撕毀已經(jīng)許下的諾言也就罷了,因為尤三姐自盡就出家,聽起來倒是情深義重,但細細思量起來,尤三姐一條性命竟像是他看破紅塵的踏板和基石——仿佛只要出了家,從前的過錯就都得到了救贖。如何不令人齒冷?所以來到這里,見到柳湘蓮,最初柏楊的感覺是有些復(fù)雜的。只是后來相處之后,漸漸的扭轉(zhuǎn)了這種印象。俠肝義膽,柳湘蓮的確當(dāng)?shù)闷疬@四個字。至少在面對選擇的時候,他的確當(dāng)斷則斷,拿得起放得下。比自己強出不知多少。如果因為自己,導(dǎo)致他沒能逃出來,就這么死了。柏楊覺得自己內(nèi)心可能永遠無法安寧。感覺就像是自己占據(jù)了對方的生機。但好在,情況遠沒有他所設(shè)想的那么糟糕。柳湘蓮既然出現(xiàn)在這里,外面也沒留下什么痕跡,就說明他還活著,且擁有行動自主的能力。這就是最好的一件事。然而在柏楊驚喜的叫過之后,床上躺著的人卻沒有給出應(yīng)有的反應(yīng)。柏楊察覺不對勁,幾步走過去,才發(fā)現(xiàn)柳湘蓮渾身通紅,額頭上都是冷汗,身上的衣服也幾乎都被汗水浸濕。伸手一觸,竟熱得燙手。這是發(fā)燒了!柏楊心下不由一緊。想也知道,柳湘蓮?fù)怀鲋貒?,不可能毫發(fā)無損。而在這個時代,破傷風(fēng)和傷口發(fā)炎引起的高熱,都是能夠致命的病癥。一旦處置不當(dāng),他千辛萬苦逃出的一條性命就又要折進去了。“柳兄,柳兄?”柏楊小心的晃了柳湘蓮一下,見對方毫無反應(yīng),顯然已經(jīng)陷入暈迷,這才開始檢查柳湘蓮身上的傷勢。柳湘蓮的情況沒有柏楊想的那么差,但也沒有那么好。他能夠堅持到這里,已經(jīng)耗去了最后一分力氣。所以躺下之后,就陷入了暈迷。所以他別說處理自己的傷口,就連衣服也還是原來那一身,沾滿了昏沉和泥土,浸過血的地方變成了干涸的紅褐色,乍一看不分明,細細分辨,卻是觸目驚心。幸好這種情況也在預(yù)料之中,所以這里準備了傷藥等物。柏楊拖著不怎么好用的兩只手,費了半天力氣,將柳湘蓮身上的衣服剪開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幾乎渾身都是傷,衣料被血水浸濕之后貼在了傷口上,無法分開。柏楊咬著牙將衣服撕下來,柳湘蓮悶哼一聲,身體在石床上彈了彈,然后又沉寂下去,但眉頭緊蹙,額上的汗水更密,顯然正遭受著強烈的痛苦和折磨。柏楊的手也在抖。一方面是不太靈活,另一方面,也是眼前這血淋淋的場面有些嚇人,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,哪怕知道是在救人,心理上也還是會有些發(fā)慌。“柳兄忍耐些,我替你上藥包扎。”他自言自語,像是在安撫柳湘蓮,更像是說給自己聽。等終于勉強將傷處包扎起來,柏楊自己也出了一頭一身的汗水。他坐在床沿上,心想早知道柳湘蓮在這里,自己就留個人了。——因為怕柏楊的消息暴露,所以只有薛蟠、長興和長順三人前去村子里找他。當(dāng)時薛蟠本來要讓長順送他過來,但柏楊拒絕了。畢竟找人更危險,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。何況長順經(jīng)驗豐富,正該用在此處。跟著自己反倒浪費了。這么想著,思緒就轉(zhuǎn)到了薛蟠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