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是美味。

這頓飯進入尾聲時，亞蘭蒂爾看到小P悄無聲息地走過來，蹲在李默梵的椅子旁邊，仰頭看著他們。他把一小塊魚rou放到李的手里，對他說：“小P在向你要吃的，你吧這魚rou給它，它會很高興?！崩钅蟮膭幼魍Ｖ沽艘幌?，面無表情地把魚rou放進自己口中。

“不是這樣的，是給小P吃。你是他的主人，要照顧它?！眮喬m蒂爾輕聲說，又從自己的盤子里分了一小塊烤魚給李，拉著他的手，讓他彎下腰。小P仍然很有信心地等在那里，這時歡喜地湊過來，從李默梵的手里吃掉了魚，又舔了舔他的掌心，然后繼續(xù)蹲在原地，表示還要。李默梵慢慢坐直，拿起刀叉，繼續(xù)吃魚，不理小P了。小東西撓了幾下椅子腿，很盼望的樣子。亞蘭蒂爾又給了它一塊魚，拍拍它圓滾滾的小身體，說：“去吧，到廚房去，你的食物在那里。”他注視著李默梵，對方的眼睛垂著，看著盤子，仿佛全無感覺。亞蘭蒂爾忍了忍，還是輕輕嘆了口氣，他在盼望什么呢，這世上沒有奇跡。

當天下午，他們像往常一樣喝茶。亞蘭蒂爾把牛奶注入剛泡好的紅茶里，紅亮的茶水中泛起一絲乳白，迅速擴展開來。他把茶杯推到李默梵面前，看到他雙手捧著喝了一口，動作遲緩，神情木然，好像根本注意不到所有的一切，他的思緒似乎飄在某個渺遠未知的地方，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難以收回。

“我一直在想，”亞蘭蒂爾慢悠悠地對他說道，“你和她一起坐在醫(yī)院里的沙發(fā)上喝下午茶是什么樣的情形，應該很快樂吧？你總是很來勁地說個不停，向她傾訴。說你受到的虐待，罵克萊娜有多壞多惡心，講你的mama，你們什么都聊。她也對你說很多事，她的想法、經(jīng)歷，你們還談起我。她說，你會有機會見到我的。她不輕易許諾，但只要答應了，就一定會做到，做得比她答應的還要好?！?/br>
李默梵默默地喝著紅茶，自顧自地發(fā)呆，茶杯應該很燙，但他全無調整手指的意思，就像所有的感官都遲鈍不中用了一樣。

奶茶的熱氣使他臉上多了一絲血色，烏黑的眼睛平視著，像在看向虛空。

亞蘭蒂爾用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臉：“你忘了林雅嗎？我是亞蘭啊?！?/br>
李默梵依舊驀然無語，他的視線沒有交點，宛如凝固。

“別再裝下去了，”亞蘭蒂爾輕輕說，聲音還是很柔和，“我知道你什么都聽得見，你明白的，你只是傷得太重了，動彈不了。可是你要懂得，每次你得到一點恢復的機會，就在剛好轉的時候讓自己醒過來幾秒鐘，告訴周圍的人，還有希望?？墒悄愫ε逻@種希望，于是轉眼間又在恐懼中縮回去，等待別人徹底放棄你，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沉睡下去，永遠不用醒來或者再受傷，也不用害怕了?！?/br>
李默梵看著桌上的杯子和茶壺，專注地一動不動，他的一縷頭發(fā)垂了下來。亞蘭蒂爾幫他別到耳后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你的潛意識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你在試探，你想徹底結束，可是心里又有一點什么東西還在維持著你和這個世界的聯(lián)系，你割舍不下，于是想讓別人幫你斬斷這點小小的聯(lián)系。你很狡猾，可是你不可能成功的，傻孩子，因為我不會放棄你?！?/br>
冬日的陽光斜斜地照進書房，是一種淡金色的暖意，亞蘭蒂爾的聲音里仿佛有種流動的韻律，如同一場無休止的蠱惑。他說：“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，你不用怕?，F(xiàn)在，只需要順其自然。唯一要做的，是學著信任我。”

李默梵聽著這些話，毫無動靜，在萬湖畔溫暖寧靜的書房里，只有他所坐的地方散發(fā)著與世隔絕的氣息，有什么無形的東西阻隔了所有的信息，于是不再有冷酷，也沒有溫暖。

亞蘭蒂爾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(fā)，讓他接著去發(fā)呆。一個人掉進結冰的湖里，撈起來后想要回暖都得一段時間呢。

日子還在繼續(xù)過，節(jié)奏照常，李默梵看上去依然如故，表現(xiàn)得如同一個孤獨癥患者，獨自生活在這個星球上。亞蘭蒂爾仍然像往常一樣對他好。李默梵很喜歡他的床，或者說，這樣東西在他無意義的生活中算是一樣較有意義的存在，一段時間以來他心里生出了對吃飯和睡覺的期待，只是萌芽狀態(tài)，但有茁壯成長的趨勢。他在新床上睡得很好。

可是他忽然失眠了。連續(xù)兩個晚上，他在睡眠中驚醒，從床上坐起來，不知所措，之后就無法再度入睡。他心里隱約覺得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就要呼之欲出，但又抓不住究竟是什么，他每次都在床上坐很久，困惑而煩惱，怎么也忽略不了這種奇特的狀態(tài)。他的潛意識拒絕被打擾，但同時又瘋狂想要為那個抓不住的意念放行，自己打得不可開交，同時他吃的精神類藥物在身體里作用，要他保持麻木的穩(wěn)定，他的腦袋里亂成一團，直到筋疲力盡。

兩天下來，他顯得很困倦，白天也懨懨欲睡，他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么夢才會驚醒，也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。第三天晚上仍然如此，亞蘭蒂爾聽到了隔壁的響動，開門進來時，看到李默梵在床上翻來覆去。燈亮了，他在被子里又蜷縮起來，有些迷茫地看過來，像是在向這個總是幫他的人求助。

亞蘭蒂爾沉思著，想是不是這幾天有什么地方不對，給予了過大的刺激。他給李默梵倒了一杯熱水，看著他喝了兩口，說道：“睡吧，沒事的，一切會好起來?！彼隽艘话谚€匙，可是要開的鎖這些年來被毀得殘破不堪，必須先行修復。

他在床邊坐了很久，直到確認李默梵睡著了，才站起身來?？蓱z的小P因為主人動靜太大，早就溜到屋角的沙發(fā)上去睡，亞蘭蒂爾把它抱回李的枕邊，心想小折耳貓過得也夠不容易的，明天該給它找些好吃的。

伊麗莎白·格倫西亞正處于焦躁中，她住進她的叔叔菲利普位于萬湖湖畔的別墅有一個星期了，唯一的收獲就是找到了亞蘭蒂爾住的那幢房子。那里并不難找，因為門口長期有兩個身穿陸軍軍服的衛(wèi)兵，周圍還有軍人在走動巡視，這份排場很惹人注意。

要怎么進去呢，她迫切地想了解別墅里的人在做什么，說什么，想得知具體情況。

伊麗莎白試了一次，她獨自駕車開到房子的大門前，從車上下來，對衛(wèi)兵說：“您好，我住在附近。”她用手隨意指了指遠處，“家里電話壞了，可是我又急著要聯(lián)系一個朋友，您可以讓我進去借用一下電話嗎？”

“很抱歉，小姐，這里不能隨便進入，您恐怕得去別處。”對方答道。

“可是，我之前找了兩家，都沒有人?！币聋惿鬃鞒鰹殡y的神情，“請您幫幫忙吧，只是個電話，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?！彼苡邪盐眨雷约赫斆铨g，衣著典雅，開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