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工作人員的私生活狀態(tài)，全都排查過去。盯著電腦集中注意力的時候，時間總是過得很快，沒多久就十二點了。不過總算有收獲，裴澤陽注意到一個叫屠康的名字，總覺得在哪兒聽過似的，光姓氏就覺得不簡單，前任董事會里，就有位姓屠的伯伯。

屠康是以實習(xí)生的名義出現(xiàn)在財務(wù)部的，跟當(dāng)時財務(wù)部大大小小幾十個經(jīng)營人才一起工作，并沒有什么突出表現(xiàn)。根據(jù)部門人事調(diào)動記錄，這個人在非招聘季出現(xiàn)，又在非裁員季離開，實在引人懷疑。

裴澤陽試著登錄人事總部的網(wǎng)站，但在搜索這個名字的時候，卻顯示查無此人。怎么可能，連財務(wù)部都有過用人記錄，管理人員選拔與調(diào)動的人事部，卻恰恰相反連個簡歷都搜不出來？

裴澤陽正想給人事部的熟人打電話，忽然聽得一陣輕微的敲門聲…

姜潤其實在裴澤陽走后并沒有繼續(xù)睡，而是也起來坐在飄窗財務(wù)部門一年以來的工作情況，為自己的新崗位做充分準(zhǔn)備?？吹醚劬ζv，哈欠連天，才注意到時間差不多了，他便關(guān)上電腦，倒了一杯熱茶送到書房。

“還在忙嗎？”姜潤穿著睡衣敲門進(jìn)來。

裴澤陽按了按太陽xue，悄無聲息地點了電腦睡眠鍵：“怎么沒睡？”

姜潤把茶放在書桌，瞥了一眼裴澤陽的臺式電腦，已經(jīng)出于黑屏狀態(tài)。

“睡了又醒了，來監(jiān)督你工作。怎么樣，查賬查得順利嗎？”

裴澤陽按了按腦門兒，眼神疲憊：“我沒在查賬，就是翻翻歷史記錄。你知道上一幫人做派太老，我們得跟著他們的習(xí)慣走，一下子大改會出事兒的?！?/br>
姜潤不可置否：“先喝茶吧，柚子茶，喝了不會睡不著?！?/br>
裴澤陽很欣慰姜潤的體貼，明明他對姜潤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，但姜潤還是愿意死心塌地地跟著他，鼓勵他，扶持他。

“馬上到父親節(jié)，得給我爸準(zhǔn)備禮物，你替我看著辦吧?！?/br>
裴澤陽始終惦記著這個日子呢，平日里倒是無礙，但重要節(jié)日，他得回家去住的，也會給“長輩”送上禮物。該講究的禮儀都會講究，這不僅是大戶人家的習(xí)慣，也是他母親生前一直循規(guī)蹈矩做的。

姜潤的鼻翼因為熱茶的熏蒸微微開合，他抿了口茶：“不用你說，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了?！?/br>
“準(zhǔn)備了什么？”

“拐杖?！?/br>
“哈哈哈，”裴澤陽拍手稱快，“還是你懂我的心思?！?/br>
“騙你的，是一套限量款高爾夫裝備?！苯獫櫟氖站o的雙頰放松開來，逗到了裴澤陽，心情很不錯。

“……”

裴澤陽給他的眼神嫌棄又曖昧：像是在說：“你啊你，機靈鬼，我不跟你爭。”

時間不早了，喝完茶，裴澤陽和姜潤相擁躺在床上。因為很少有這樣平靜而又安寧的愜意，裴澤陽有點不舍得睡去。

“別摸我的頭了，快睡吧。”姜潤把裴澤陽的手扯下。

“你不害怕嗎？”裴澤陽問。

姜潤莫名其妙：“好好的，怕什么。”

“怕接下來的日子會很混亂，很累?！?/br>
黑暗中，姜潤考慮這句話，考慮了一分鐘。然后他反問：“之前不也累嗎？”

之前和以后，當(dāng)然不一樣啊。

裴澤陽擔(dān)心的當(dāng)然不只是這個商業(yè)帝國的事情，還有他和姜潤，僅僅兩個人之間，難道不會因為他正在著手做的事而產(chǎn)生裂痕嗎？

“別杞人憂天了，快睡，我好困?！?/br>
裴澤陽還是不甘心就這么睡過去，心里有好奇，有恐慌，他根本不知道明天面對的會是什么，總之心亂如麻。想跟姜潤坦白，承諾，但又說不出口。

“潤潤，偶爾，我是說偶爾，你會想你爸嗎？”

“不會?！苯獫櫥卮鸬脹Q絕。

“為什么？”

“因為他有愛人，有家庭，有孩子，生活美滿得不得了，不需要我來想他。”

姜潤在賭氣，裴澤陽心里這么猜測著。

“不過為什么突然提起他？他本來就不在我生活之內(nèi)的?！?/br>
“嗯？哦，我只是想起你爸剛帶你進(jìn)公司的時候，你什么東西都不懂的樣子，很菜?！?/br>
姜潤攏了攏被子，縮進(jìn)被窩最溫暖的角落，打了個激靈說：“現(xiàn)在不菜就行了啊，多虧了你，讓我在最短時間內(nèi)適應(yīng)了職場底層的生活?！?/br>
裴澤陽：“……”

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姜潤。他能了解的，都是所有人能看到到的姜潤的外在部分：勤勉，善良，溫順，懂事，外冷內(nèi)熱。但是，他缺從來都不知道姜潤在想什么。

姜潤時而精怪時而幽深時而空洞的眼神，他看不透。

此時此刻他在想什么呢？對于他的父親，真的就這么無所謂嗎？因為父親的失誤而牽連到他被指指點點，也覺得沒什么嗎？

裴澤陽從來沒有考慮過要放棄追查這個歷史遺留的問題，因為他知道，如果他不查，根本沒有任何人會查，全公司上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紐帶，誰會管一個外人的事呢？姜潤就只剩下他了，無論姜潤愿意不愿意，裴澤陽都想繼續(xù)下去。

這就是引火燒身，一旦被挖出來，他和姜潤都不會有好下場的。裴澤陽已經(jīng)有這樣的預(yù)感了——十分不祥。

隔天裴澤陽私下約見了一下牛董，他是裴澤陽外公老助手，稱得上開朝元老，在董事會里說話有一定分量。

牛董正好沒什么事情處理，便帶著秘書出來了，裴澤陽卻是孤身一人前來，兩人坐在日料店的包廂里飲清酒。

“不知世侄今天特意請我喝酒，是什么由頭??？”

牛董特意支開了隨從，說話說得比較隨意。

裴澤陽不好意思：“聽說伯伯您下午就要去M市了，沒時間，所以才約中午的，如果您不方便喝酒，那就把酒撤了吧?！?/br>
“誒，哪里哪里！”牛董平時就愛來一口，說要收酒，臉色頓時就不樂意了：“反正喝完回去在辦公室待著，誰曉得我是不是上班期間喝酒啊?！?/br>
裴澤陽給牛董倒上一杯：“不瞞伯伯說，我真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說來聽聽，你的事，我當(dāng)然能幫就幫?！?/br>
牛董的親切讓裴澤陽有了點底氣，就問：“不知伯伯還記不記得上上任財務(wù)總監(jiān)姜義軍嗎？”

“這……”牛董有些驚訝，“我當(dāng)然記得了，他兒子現(xiàn)在不是跟著你干么，怎么，是關(guān)于他的事？”

還沒等裴澤陽說出今天的來意，牛董便擺擺手，把話說死了：“你要是托我?guī)退麅鹤诱覀€好職位跳槽，這個可以，如果你聽見了什么風(fēng)聲要往上追究，我勸你別輕舉妄動?！?/br>
裴澤陽這一聽，明白了，貓膩是一定有的。

“如果我非要追究呢？”

“為什么？”

為什么？為什么……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