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腫著半張臉在臺球室里睡了半個月。蘇雪倫說,“沒空,jiejie我要學習?!闭f著她爬過靠墻的沙發(fā),把她那個臟兮兮的書包扒拉過來,先掏了根煙出來點上,然后慢慢悠悠翻著數(shù)學卷子。到哪兒還講求個資歷。這一屋子人愣是沒有一個敢和她抬杠的。宋昂也不理她,讓她專心做作業(yè)。蘇雪倫是他們里面的一個異類,好像對學習這件事有一種奇怪的執(zhí)著,她成績并不是很好,但堅持要去學校要做作業(yè)。久而久之宋昂也懶得管她。“你媽又打你了?”宋昂指著她脖子上一道紅痕。蘇雪倫摸摸脖子,一邊扣著腳趾甲上紅色的指甲油一邊打草稿,“不是。我最近沒回去。上次搞了個男的媽的不老實,愛掐人?!?/br>宋昂沉默地抽煙。蘇雪倫寫寫畫畫,那張卷子她寫不出十道題出來,情緒很煩躁,“什么破題目看都看不懂,這些人他媽的有病是吧?”宋昂笑得差點嗆到,“不會在這兒充好學生,得了吧?!?/br>“我還指望考個大專呢。”女人咬著鉛筆,她拿小刀削筆,削完了塞進書包里,“我明天回去上課問問老師。明天不來了?!?/br>宋昂點頭,“你好歹一個月去盛哥那兒一回,他想著你呢?!?/br>蘇雪倫嘟著嘴,“懶得去。老愛折騰,摸半天也不搞,哪有那么難伺候的?!?/br>“來來來,爆點料,活兒怎么樣?”蘇雪倫悄悄壓過來,啞著聲音說,“他、早、泄。”宋昂笑跌在沙發(fā)上,咳得喘不過氣。蘇雪倫懶得理他,整整頭發(fā)背著書包走了。第四章立春前最后一樁案子和宋明武的關(guān)系并不大,但他們派出所丟臉丟到了全國人民面前。網(wǎng)傳臨河街小流氓流竄販毒,拐了一幫學生在公共廁所吸白粉。里面一地針頭被人拍了照片發(fā)上網(wǎng),一兩天時間就是上百萬的點擊量。所長在會議室里發(fā)了一頓火,下命令,“我不管你們明察暗訪、求人下套挖地道,要把這個點斷掉?!庇谑沁B累了宋明武他們跟著遍地找人。非刑偵組下面沒有線人。宋明武從哪兒找起都不知道。黃海平給他介紹了一個人問問,是個發(fā)廊里面的剃頭小哥,扎個小雞尾巴辮子,一邊給他剃頭一邊cao著濃重的方言說,“這里的幾個廁所都是這樣,可能都有好幾年了。他們大部分不是什么社會流氓,都是學生販毒,特別是技校里面那一群,學生間傳的很快。第一次第二次先請你吸,上癮了之后再收錢?!?/br>說著他拿著小桌上的可樂罐,指了指底部,“這里,拿注射器插進去把粉打進可樂里,下面用口香糖糊住,然后轉(zhuǎn)手給同學。小伎倆,但是很好用。所以你要跟那幫人混一起,轉(zhuǎn)過身手邊喝的一口都不要碰?!?/br>“他們還有上家吧?貨源呢?”“那就不知道了?!?/br>“針頭哪里來的?”“對面塑料小店,批發(fā),平均也就五毛錢一個?!?/br>于是宋明武他們換了便裝,放學時間躲在學校后門隨機抓人choucha,捋袖子拉褲腿看身上有沒有針眼兒。結(jié)果第二天后門就清凈了,基本上沒學生敢走。饒是這樣一年級查出了六個來。宋明武想不明白這些小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吸毒。他轉(zhuǎn)頭一想,可能還有半數(shù)是被可樂罐坑了的。幾個小孩子哆哆嗦嗦站在一起嘴巴咬的死緊,有兩個手臂都扎腫了硬是說那是學校打預(yù)防針打的,什么也問不出來。宋明武煩的差點把他們直接拉到檢驗科去驗血。一個女孩子被問哭了,動靜鬧得很大,宋明武他們也不敢真的當街把人抓了,最終不了了之。街邊安靜得像百鬼游街,所有形跡可疑的黑影銷聲匿跡。宋明武他們幾個蹲廁所蹲了一個星期,一根毛都沒逮著,全隊累的死狗一樣趴在夜宵攤上面烤串喝啤酒。黃海平負責端菜送酒。“海平,晚上給打個折吧,哥幾個錢沒帶夠?!?/br>黃海平把火機啪地扔桌上,“吃他媽個宵夜還打折看你們出息的那樣,沒錢就先賒著,下次補上。不然小店就不招待了。”幾位不敢得罪衣食父母,悶笑著喝啤酒。宋明武把火機摸了過來,煙點上,“你這地方找得太偏了點?!?/br>“租金沒那么貴嘛?!?/br>“一個月能賺多少?”“小生意,凈利潤也就一萬左右,我賺點外快幫他們管著?!?/br>“搞那么累干嘛?白天還要值班。”黃海平點頭,“朋友人情嘛,他們又不放心請外面的人。這一片兒你看看都是一家子老的小的靠一間店活,沒那個成本請外人?!?/br>有時候宋明武覺得黃海平是個難以琢磨的人。比如為什么經(jīng)常跑回家給他做頓飯然后自己不吃又回所里加班,又比如為什么突然找了個夜宵攤子管店賺外快。他從前窮,口袋里一摸摸不出兩個鋼镚兒,后來考上公務(wù)員當警察,也不怎么留錢,每個月大手大腳,跑去探望老干部還送兩條特貴的煙;也不結(jié)婚也不買房,從不為明天打算。當警察的人見的事情多,身上故事也多。每個人都有些秘密。黃海平不說,宋明武也不問。即使多年同學朋友,也彼此尊重留有余地。“上次你跟我說那個人我去問了,沒什么頭緒?!彼蚊魑錅缌藷?,“法不責眾,牽涉學生數(shù)量很大,我估計這個事兒管不了?!?/br>黃海平說,“貨源查到了嗎?”“沒,學生肯定不會憑空變出白粉來。但是他們不開口你怎么往上查?”“你們動靜也搞得有點大了,那樣查學校誰不知道?”“這是上面的意思,這都已經(jīng)鬧大了干脆也不藏著掖著了?!?/br>黃海平點頭,“行吧,我再替你問問,看看他們還有沒有線人。”警隊從宵夜攤出來,各自散去。宋明武轉(zhuǎn)了個彎。街燈下宋昂正靠著燈柱抽煙。宋明武猶豫了一下,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打個招呼,但對方其實是在等他,見他出來立刻走過來壓低聲音,“我知道你要找什么,跟我來?!?/br>宋明武眉毛一跳,感到被宋昂握住了手腕。他默不作聲跟著他往狹窄的巷子里走。宋昂說,“我有個條件,我?guī)湍阏业截湺镜纳霞?,你保密,不要和任何人說是我?guī)闳サ??!?/br>宋明武沉默,半晌,“嗯?!?/br>“警察叔叔要說話算數(shù)啊?!?/br>他們穿過老城區(qū)的小菜市場,繞到市場后門。宋昂若無其事領(lǐng)著他走過一排集裝板屋,“眼睛別到處看。貨在板屋里,這是其中一個點,我就只知道這里。每個星期二的早上四點,他們準時會有人來存貨。我建議你們可以派便衣來蹲,但我告訴你,這個市場里面起碼一半人知道里面有什么鬼,有沒有本事抓到人看你們自己?!?/br>市場被拋在了身后。前方見到酒吧街叢叢搖曳的燈火,視線陡然明亮,照出越來越多的人影,各色雜魚混跡。人聲漸漸涌上來,將方才的岑靜卷走,送來了一股股甜蜜的香氣和笑聲。“你膽子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