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罐啤酒縮著腦袋從對街走過來。

他開了門朝張盛打了個招呼，“盛哥早啊?！?/br>
張盛顯得有點疲倦，胡子拉碴的，打量他上下，點點頭，“過來看看你。小陳說你在學(xué)校?！?/br>
宋昂一點不尷尬，“嗯。還有六個月?！?/br>
“高考？”張盛笑，“考那玩意兒沒用。滿大街大學(xué)生游手好閑，還不是一樣?！?/br>
宋昂說，“反正我也沒別的想做了，試試看唄。”

張盛走近了一些，手搭在他肩上，“我說真的，姓鄭的進(jìn)去之后日子好過多了。這事兒真的要謝謝你。我跟你說，”他壓低了一點聲音，還警惕地看了看周圍，“最近我拿到點渠道，整好把姓鄭的從前的貨源接下來，雖然不能像他那時候那么囂張，咱偷偷的賺點小錢還是可以的。你看怎么樣？你幫我規(guī)劃規(guī)劃，帶帶人手?！?/br>
宋昂知道他今天是專門來找自己的，不著痕跡退了兩步，笑笑，“盛哥你說什么呢，我要考試呢，賺什么錢？你要我請你喝酒那行，賺錢的事還是算了?！?/br>
“小昂！”張盛有些不滿，把他拉近了，“我跟你說，我保證，你繼續(xù)跟著我以后錢肯定不會少?？际裁雌圃嚕纪赀€讀四年，花那個錢，不如現(xiàn)在就干。絕對不比你考完大學(xué)找工作賺點工資少。你以為現(xiàn)在工作那么好找，工資又低，沒經(jīng)驗?zāi)苣枚嗌馘X?！?/br>
宋昂把他的手拿開，語氣冷淡下來，“盛哥，我跟你說好了的，街上的事我以后不摻和了?！?/br>
張盛不耐道，“那不是那時候小雪剛走我看你傷心嘛。”他繼續(xù)游說，“一個女人罷了，你要是喜歡，哥給你介紹！這都好幾個月了，該翻篇兒了啊。我跟你說，男人要干大事，不能為了女人磨嘰。沒了就沒了，一個雞而已，真當(dāng)自己是黃花大閨女了。”

宋昂瞥見保安回來的身影，懶得再跟他說了，“盛哥，學(xué)校保安要回來了。我看你也先回去吧。等會兒給看到你這樣子小心他報警了?！?/br>
張盛果然慌了，轉(zhuǎn)身四處看了看，“小昂我跟你說認(rèn)真的啊，你想好了回來找我。一定！記清楚沒？哥知道你肯定是能干大事的人！”

宋昂冷笑，“盛哥好意我心領(lǐng)了，我沒那么大出息，也不打算做這個生意。您回去吧，要為了這個事兒您就別惦記我了。要是想找人喝酒那我一定奉陪?！?/br>
張盛急了，“你這孩子怎么不懂事兒呢！我先回去，我下次再來找你?。　?/br>
保安走近了，指著張盛就喊，“喂！干什么呢！”

張盛掉頭就跑。宋昂看著那背影，啐了一口，“雜碎?！?/br>
他接過了保安的煙，賣乖道謝，不忘叮囑，“是個混混，喜歡找學(xué)生騙他們吸毒。叔叔您下次再看到這個人一定記得趕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不能他進(jìn)學(xué)校來。”

晚上六點多宋昂才拎著書包跑回來。外面那條狗朝他狂吠，他把手里一截?zé)焷G了過去，狗以為是吃的東西，伸出舌頭去卷，結(jié)果被燙了嘴巴，嗷嗚一聲躲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它不喜歡宋昂，對比起來宋明武顯然更討它歡心，不僅每次都有東西吃，有時候還能得到撫摸擁抱。

姜花已經(jīng)謝了，光禿禿的。宋昂把它搬到了屋子里，免得凍死了。

宋明武在廚房炒菜，聽到開門的聲音往外面喊了一聲，“過來幫忙！”

宋昂翹了鞋子，書包扔在姜花盆子下面就往廚房走。里頭燉著牛rou，特別香。宋明武在炒蝦仁，“去拿個盤子過來，洗一洗?！?/br>
這段時間宋明武很忙，沒時間在家里做飯。宋昂看得盤子里的蝦仁很期待。

“你最近在干什么？晚上都不回來?！?/br>
宋明武給他舀牛rou，“嗯，最近可能會比較忙，晚上有時候可能不回來睡?！?/br>
宋昂疑惑，“你不都已經(jīng)是隊長了嗎？為什么老是值晚班？”

“不是值班?！彼蚊魑湫πΓ拔肄o職了。不干警察了?！?/br>
宋昂筷子一停，“什么時候的事情？”

“剛開學(xué)的時候吧?？斐裕瑳隽瞬缓贸粤?。”

宋昂說，“為什么辭職？那你現(xiàn)在干什么？”他有點惱怒，宋明武什么都不和他說。

“你安心高考，沒你什么事情。我接了我朋友那個夜宵店，最近開始營業(yè)了，但是晚飯點才開門，第二天早上兩點關(guān)門。有時候收拾不過來我就先睡在那邊。早上你自己吃早飯。錢夠不夠？要不要再給你一點？”

宋昂一拍筷子，鬧情緒了，“你當(dāng)我白癡？你一個人開店？”

“沒有沒有。請了一個兼職的學(xué)生，但是剛開始比較忙?！?/br>
“那你怎么??？睡板凳？”?

“二樓有個小房間，拉個行軍床就能睡?！?/br>
“要什么時候才能回來??？”

宋明武知道他不高興了，坐到他旁邊親親他的嘴巴，“起碼也要小半年吧?！?/br>
宋昂摟著他的脖子，用腦袋蹭他的脖子，“不行，太久了。大冬天的一個暖床的都沒有?！?/br>
宋明武也不舍得，但是不營業(yè)不行，沒有收入他就要還不起房貸了。

“等你高考完了再說好不好？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把高考順利考完了。”

宋昂搖頭，“我過去跟你住。反正我現(xiàn)在每天回來也只是睡個覺而已。那邊還離學(xué)校近。”

“不行，那地方太小了，睡不好你沒精力學(xué)習(xí)了。”

宋昂挑起眉毛，“你能睡我怎么不能睡了？這么大個房子空出來就我一個人才睡不好。”

他從來是說一就一說二就二，要干嘛就干嘛，不給就直接吵，宋明武不跟他比嗓門兒大，一向都是慣著哄著的。宋昂吵不起來就裝可憐，賣乖撒嬌耍賴皮，不擇手段，行事一向都是混混作風(fēng)。這件事本來宋明武想緩緩地說，就是怕小孩子鬧脾氣，一沖動上來勸不住。沒想到宋昂比他銳利得多，一針戳破，他也措手不及。

“說了你要考試。其他時候你要干嘛就干嘛，我不管，現(xiàn)在不行?！彼蚊魑涫諗苛吮砬?，“這件事沒道理講，你給我好好住這里，保證你有個好的環(huán)境復(fù)習(xí)、休息?！?/br>
宋昂一甩臉不理他了，“那我回臺球室住。”

宋明武掰過他的臉，“你敢！”

“要你管！”宋昂扯開嗓子，“包吃包住包用，愛回來就回來，不回來就冷著，你有本事你以為在家養(yǎng)姨太太嗎？是不是回來之前還要點個紅燈籠在家門口讓我準(zhǔn)備著伺候？”

宋明武給他吵得有點頭疼，他本來這段時間雜事就多，心里不免有點煩躁，宋昂愛跟他吵他也火了，筷子啪一聲拍在桌子上，拽著他的手腕把他壓在桌子上，“你別這么任性行不行？”

宋昂嚇了一跳，從沒見過他發(fā)火，氣勢低了下去，怯生生看著他，眼里全是委屈和怨氣。

宋明武心軟了，他見不得宋昂這種眼神，心里有點自責(zé)。他忘了宋昂原本就是這樣的人，那么驕傲，一點骨氣都不愿意折，小年輕寧愿吃點苦不想心里有一點不舒服。他立刻松開了宋昂的手腕，摸摸他的腦袋，“對不起。”

宋昂爬到他懷里，親親他的嘴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