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路。

    附近也沒有可以問路的人。周圍的房子距離道路很遠(yuǎn)，房子里也沒有歡迎客人的燈光?，F(xiàn)在連油箱也快空了。他可以聽到遠(yuǎn)方傳來的轟隆隆的雷聲，幾滴雨點(diǎn)重重地打在擋風(fēng)玻璃上。

    因此，看到沿著路邊走路的那個(gè)女人時(shí)，城發(fā)覺自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?！案兄x上帝?！彼f出了聲，把車開到她身邊停下。他搖下車窗：“你好，太太。很抱歉，我有點(diǎn)迷路了。你能告訴我從這里怎么上81號高速公路嗎？”

    她透過打開的乘客座位那邊的窗戶看著他，說：“嗯，很難講清楚，但我可以給你指路，如果你愿意的話?！彼樕n白，被雨水打濕的頭發(fā)又黑又長。

    “進(jìn)來吧?！背钦f，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，“首先，我們得給車加油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?！彼f，“我正需要搭順風(fēng)車?！彼f著上了車。她的眼睛藍(lán)得不可思議。“座位上有根樹枝?！彼行┟曰蟛唤?。

    “扔到后座上好了。你想去什么地方？”他問，“女士，如果你能為我?guī)啡ゼ佑驼?、然后上到高速公路的話，我可以一直開車把你送到家門口?！?/br>
    她說：“謝謝。不過我想我要去的地方可能比你的遠(yuǎn)。只要能帶我到高速公路上，我就很感謝了。也許卡車司機(jī)可以捎我一程?！闭f著，她嘴角上翹，露出一個(gè)有些固執(zhí)的微笑。正是這個(gè)微笑讓城下定了決心。

    “太太，”他說，“我可以為你提供比任何卡車司機(jī)更加殷勤的服務(wù)。”他能聞到她的香水味，香味過于濃郁，有點(diǎn)倒人胃口，似乎是木蘭花或者丁香花的香味。不過他并不介意。

    “我要去喬治亞州?！彼f，“很遠(yuǎn)的一段路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去查塔努加市，我可以盡量帶你走得遠(yuǎn)些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她問。

    “大家都叫我馬克?！背窍壬f。他在酒吧里和女人搭訕時(shí)，常常會接著說：“跟我特別熟的人總是叫我大馬克?！边€是多等一陣再說那句話吧，路上還有很長一段時(shí)間呢，有幾個(gè)小時(shí)可以了解對方。“你呢？”

    “勞拉?！彼嬖V他。

    “很好，勞拉?！彼f，“咱們倆肯定會成為好朋友的。”

    胖男孩在彩虹屋里找到了世界先生——彩虹屋是小路上的一個(gè)景點(diǎn)，里面的窗戶玻璃上貼著一條條綠色、紅色和黃色的透明塑料薄膜。他正不耐煩地從一個(gè)窗戶走到另一個(gè)窗戶，依次向外看，分別看到金色的世界、綠色的世界和紅色的世界。他的頭發(fā)是橘紅色的，短得幾乎貼到頭皮上，身上穿著一件巴寶莉牌的昂貴風(fēng)衣。

    胖男孩咳嗽一聲。世界先生抬頭瞥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世界先生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？一切都在按計(jì)劃進(jìn)行嗎？”

    胖男孩覺得嘴巴發(fā)干，他舔舔嘴唇，說：“我已經(jīng)安排好了。只是直升飛機(jī)還沒有確定下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們需要的時(shí)候，直升飛機(jī)會飛過來的?！?/br>
    “很好?！迸帜泻⒄f，“很好?！彼耘f站在原地，既不說話，也不準(zhǔn)備離開。他的前額上有一塊瘀傷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，世界先生問：“還有別的事嗎？”

    一陣沉默。胖男孩咽了一口口水，點(diǎn)點(diǎn)頭?！坝行﹦e的事，”他說，“對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們私下里聊聊，你會覺得舒服點(diǎn)？”

    男孩又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世界先生帶男孩來到他的工作中心，那是一個(gè)潮濕的洞xue，里面擺著喝醉酒的鬼精靈的人偶模型，燈光如月光一樣昏暗。洞xue外面的一塊牌子警告游客在重新裝修期間請勿入內(nèi)。兩個(gè)人在塑料椅子上坐下。

    “我能幫你什么忙？”世界先生問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好的，沒錯(cuò)。兩件事情。好的。第一，我們還在等什么？第二……第二個(gè)問題有點(diǎn)難。你看，我們有槍，我們有火器。而他們，他們只有他媽的刀劍、匕首，和他媽的錘子、石斧，諸如此類的東西。過時(shí)的鐵兵器。而我們有他媽的靈巧炸彈！”

    “那些武器我們是不會用的?！笔澜缦壬潇o地指出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你說過，我知道，那樣做也行。不過，你看，自從我在洛杉磯干掉那個(gè)婊子之后，我就……”他停下來，做個(gè)鬼臉，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覺得不安，有問題？”

    “沒錯(cuò)，好詞，有問題。跟問題少年似的。有趣，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到底是什么在困擾你？”

    “我們打仗，我們獲勝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困擾你的原因？我自己倒覺得那只會讓我們高興，讓我們興高采烈?！?/br>
    “但是，他們畢竟會死。他們是旅行鴿，是袋狼，對不對？這樣下去，這會搞成一場大屠殺。”

    “唔?！笔澜缦壬c(diǎn)頭表示同意。

    他明白他的意思了，太好了。胖男孩繼續(xù)說下去：“你看，有這種感受的并不只有我一個(gè)。我和現(xiàn)代電子的人聊過，他們?nèi)枷Ｍ芎推浇鉀Q這件事，看不見的手則希望用市場壓力來自動解決這個(gè)問題。你知道，我代表著理性的聲音?！?/br>
    “沒錯(cuò)。不過很不幸，你還有一些信息不知道?！蔽⑿ψ屗樕下冻雠で陌毯邸?/br>
    男孩眨眨眼睛。他問：“世界先生？你的嘴唇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世界先生嘆口氣?！耙痪湓?，”他說，“有人曾經(jīng)把我的嘴巴縫起來。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喔，”胖男孩問，“真正的黑幫手段。”

    “對。你想知道我們到底在等什么嗎？你想知道我們?yōu)槭裁床辉谧蛱焱砩暇桶l(fā)動攻擊嗎？”

    胖男孩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他開始冒汗，冒出來的全是冷汗。

    “我們沒有發(fā)動攻擊，是因?yàn)槲以诘纫桓渲??！?/br>
    “樹枝？”

    “說對了。樹枝。你知道我要用樹枝做什么嗎？”

    他搖搖頭?！胺判?，我不會說出去的。為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告訴你，”世界先生鎮(zhèn)定地說，“不過接下來，我不得不殺了你?！彼麛D了擠眼睛，房間里緊張不安的壓力頓時(shí)消失了。

    胖男孩咯咯笑起來，是喉嚨后面和鼻子里發(fā)出的低沉的、帶鼻音的笑?！昂冒桑彼f，“呵呵，好，哈哈。收到，技術(shù)星球收到信號，聲音很清晰?！?/br>
    世界先生搖搖頭，一只手搭在胖男孩肩上?！拔?，”他問，“你真的想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好吧，”世界先生說，“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。下面就是我的答案：我要得到那根樹枝，然后，我要在兩軍交鋒的瞬間把它投擲出去。投出的那一刻，樹枝將變成一枝長矛。然后，長矛在戰(zhàn)場上空劃出一道弧線，這時(shí)，我會大聲喊出‘我將這場戰(zhàn)斗獻(xiàn)給奧丁’?！?/br>
    “?。俊迸帜泻⒚曰蟮貑?，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力量，”世界先生說著，搔搔